欧阳开看着眼中写了失落的金竹，丝毫不为所动。
“你不用跟我演这么多，我，不是傻子。”
金竹笑了笑，错开欧阳开的眼神，看向一边，舔了舔唇。
“好，掌柜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空能寺。
整个空能寺现在都在钱木枝的手里，都在衙门手里！
空能寺的地位有多重要，不用我提醒你，它里面都放了什么你也清清楚楚。
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空能寺的东西都见了光，掌柜的，你就完了！
除非圣上亲自饶你一命，不然够你凌迟一万遍！
……掌柜的，这件事你已经处理不了了，必须请居士出面，想办法把东西都弄出来，杀掉钱木枝。”
刚才的警告和冲突就跟没发生过一样，金竹依然耐着性子哄着欧阳开。
见他不说话，金竹以为他想通了，低声又道：“你来写信，我去送给居士，然后你躲上两天，事情就结束了，好不好？”
欧阳开还是不做声，他心里其实知道，目前的情况，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
谢夫人还没见到城主，这会儿不能让钱木枝死。
更不能让她死在刚查抄了空能寺之后的这个时间段里，死在谢夫人义弟的事情里。
“或者，你不想写信，我去传个口信，怎么样？”
“我要见居士。”
金竹被他突然这一句给噎了一下，茫然的看着他，见他眼神认真，才确定他不是在胡说八道。
“我名义上是掌柜，掌管着金城几乎所有的地下生意。但是你我心里都清楚，我能经手的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东西，那些兵器火药，都从哪儿来的我不知道，这些货要送到哪儿去，我不知道。
没关系，为居士办事，我心甘情愿，我可以不问，所有大事都等居士决定。
但是我不能接受，连你都见过居士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却连居士一面都没见过。
所以，我要见居士。”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金竹被他义正言辞的一番话给气笑了，不过说罢，正要在呛两句，他脑子里却灵光一闪，笑意收起。
“你在拖延时间。
为什么？你不可能怕钱木枝。
那是为什么，她抓住了你的把柄？还是她有什么你要的东西？”
欧阳开回到榻上坐下，垂下眼帘道：“要么，你就去跟居士联系，说我要见他。要么，你就滚出去，空能寺的事我自会处理。”
“居士不会见你的。”
“那你就滚出去。”
金竹看了看欧阳开，没再试图劝他，在原地站了半晌，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金竹走了后，一直在一楼的角落里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一楼的打手们聊天，见一个伙计上了三楼后，没有半个时辰，谢夫人就来了，款款上了三楼。
金竹的眼神闪了闪，轻叹了口气。
衙门。
钱木枝在清点记录完从空能寺带回来的东西时，天都已经有些黑了。
李七黎和孙一也在一边帮忙，记完最后一笔，李七黎长长的舒了口气。
“还好衙门的库房比较……穷。要不然真不知道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放在哪里。”
李七黎说着，在院子里坐下。
“说起来你胆子真的大，就凭智言几句话，你就带着人冲了过去。
这是真找出东西了，若是找不出呢？等城主回来，一定判你个流放。”
钱木枝“嘿嘿”一笑，满脸喜色的在李七黎身边坐下。
她今天去空能寺，什么公文证据证词都没有，纯是靠暴力闯进去的，在伤了两个和尚的时候，钱木枝就知道这一赌要是输了，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还好，按照智言的说法，在那扇小门后面，救出了二十一个神志不清的，双脚被捆缚住的青年男女。
一个还没有钱木枝卧房大的小房间，埋在地下，什么家具都没有，甚至连一丝亮光都不存在。
二十一个人挤在里面，只有一个小口通向外面，这个口紧挨着智言放馒头的小桌，只能让一个成人把手臂伸出去。
李七黎给这些人把过脉后，确定他们身上中了一种毒药，不会伤及性命，只是会让人陷入一种意识不清，浑身乏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死人状态。
没有思考的能力，大脑一片空白的任人摆布。
中了这种药后，一天最多能保持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左右的清醒时间。
但是这种药持久性不强，在药量足够的情况下，也只能保持十天左右，就会恢复正常。
不过，每个人的清醒时间都不同，每日就那么一盘馒头，谁清醒的最早，谁就能吃得饱一点。
在一天可能连一个馒头都吃不到的情况下，纵使恢复了清醒，人也会饿的头晕眼花，维持基本的活动都困难。
想来韩一十分幸运，他服下的药量应该不够，让他在被送走之前清醒过来，还逃了出去。
想要逃出去，应该只有离开空能寺，上马车那一段时间才会有可能，韩一的幸运在这会儿估计也被消耗干净，才会又遇上了正想杀人的霍燃。
除了这些人，还有整箱的账本，账本上面登记了三年以来，空能寺接受的所有“货物”。
里面没有人名，只有用数字编号的货物，大概写了性别和进寺时间，再就是详细写了这些人的身体情况。
账本钱木枝粗略的翻了翻，三年之前的账本估计已经被销毁掉，有多少人被当成这样的“货物”不得而知。
但是只这三年间，数字最后一个排到了四百多号。
那也就是说，平均算下来，这三年金城每过三四天，就会有人消失，被他们当成没有编号的货物。
这些人的去向，在空能寺里并没有专门的账本，只能指望着能从这些和尚们的嘴里问出些什么了。
但是，时间过去这么久，这些人不管是被用来做什么，再找回来的希望都极其渺茫。
而且不管赵烨宁的眼神有多么期待，赵越也并没有出现在那些被救出来的人之中。
“你刚刚说，在空能寺还找到了欧阳开每次接人的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