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覃如并没有按时出门，替班的事儿还是高俊安排的，她睡过头了。
之后的几个月，除了吃就是睡，天好的时候再走上三刻钟。
哪怕是散步，也不敢出门，实在是肚子大的吓死人。
等到快分娩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后悔吃多仔丸。
瞎折腾什么，生一个就够对得起高俊了，有多想不开怀多胎，啥时候被旧时代同化了，相信多子多孙老一套。
后悔啊，肠子都悔青了。
她不敢多想，怕想多了一尸几命。
于是，好家伙，高俊就成了出气筒，天天不挨一顿臭骂都过不去。
覃如的真面目真性情全部暴露出来了，一点都不带隐藏的。
转眼到了夏天，预产期也近了，高俊看着媳妇硕大的肚子，没有一时一刻不胆战心惊的，更是每夜每夜的睡不安稳。
不止覃如瘦了，他也瘦了。
两口子比着苗条。
这天傍晚，覃如照常在烟袋胡同的院子里散步，闻闻花香，听听鸟叫，肚子突然一抽一抽的疼，有液体从下身止不住的滴落。
她停下脚步，喊了声：“谭姨，我要生了！”
谭姨正炖汤，听到喊声，连忙关掉煤气灶，拿起电话打给高俊。
好在高俊正好在厂里，借了车，就往家冲。
谭姨准备好备产包和钱，急冲冲的扶着覃如来到巷口。
“都说让你早点去医院……”
她急得满头汗。
“别慌，没那么快。”
覃如很稳得住，万里长征都走了，不差这一哆嗦。
滴！滴！滴！
高俊车子开的飞起，猛然停在巷口，按响喇叭。
覃如上了车，吉普车飞驰，向着医院开去。
“媳妇，我在，要是疼你喊一声。”
看见覃如咬着唇满头汗神色狰狞，高俊心疼的恨不能以身相代。
覃如不想理他，闭上眼睛，抵抗一波比一波强烈的阵痛。
“媳妇，咱就生这一胎，再也不生了。”
高俊抹了把汗。
他同样满脸满身汗，有热的，有紧张的，有吓得。
好在医院不远，十分钟就到了。
“医生，我媳妇要生了，多胎！”
下了车，高俊半抱着覃如，一进服务大厅就大喊起来。
这会当然也有服务大厅，只是条件较差，也不是这个叫法。
医生照常迎接，不过在听到“多胎”后，加快了速度，就连护士的眼睛也亮了。
就这样，覃如被推进了产房。
虽然没生过，记忆里有秦淮茹的经验，文学影视作品更是看过不少，她并不慌。
只是，生孩子也太他妈疼了吧！！！
一个男孩！
又来一个男孩！
还是一个男孩！
筋疲力尽之时，她模模糊糊听到医生护士的惊叹声。
“快，这还有个小的，用力！”
覃如机器人一样听到一个指令就执行一下。
终于，累的昏睡过去。
再次清醒，又渴又饿。
她烦躁的想推开脑门撩拨头发的大手，发现根本没力气抬起手。
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高俊嘴巴咧到耳根的笑容。
“媳妇，你醒了，饿了吧？”
他急切的说。
“渴，饿。”
覃如有气无力的说。
高俊连忙扶起喂了水，又去端鸡丝粥。
顺产，不需要短暂禁食。
覃如打量了下环境，病房安排的竟然是单间，两张床，一张空着。
她看了看没看到孩子：“孩子呢？”
“医生检查呢。”
高俊将粥喂到覃如嘴里。
覃如大口吃下。
饱了之后，她才有力气应付现状：“别被人偷了，或者抱错了。”
“放心，这是我爸的特护病房，一般人进不来。”
“安全就好。”互换人生真假千金公子的剧本她可没兴趣。
靠着床，她问：“几个，男孩女孩？”
“三男一女！”
高俊乐的都快成裂口女了，“媳妇，你可真厉害。”
“四个？”
覃如还挺意外，“怎么多了一个，没检查出来啊。”
“小的这个女孩躲在了哥哥后面。”
“都健康吗？”
“除了最小的只有三斤多，其他都正常。”
高俊忙说，“养养就好了。”
说话间，门外响起谈笑声。
门被推开后，一对六七十岁的老夫妻满脸笑容的跟着几个抱婴儿的医生护士走了进来。
“小秦，你醒了，累坏了吧，我让小谭回家炖猪脚去了。”
老妇人笑眯眯的说。
从她与高俊三四分相像的容貌上，就知道是高母。
“小如，咱妈咱爸来看你了。”
高俊连忙介绍。
旁观的医生护士都暗暗惊讶，孩子都生了，公婆还能不来看看？这话说的蹊跷，话音不对，该不会还没见过吧？看来女方家世条件都一般啊。
“爸，妈，你们来了。”
覃如笑着打招呼，很客气的样子。
她现在特别瘦，眼睛就显得格外大，雾蒙蒙的像是藏着江南满城烟雨。
瘦，却不弱，有种难得一见的从容与恬淡。
这在女人身上是不多见的。
只一眼，高母就知道小儿子为什么会看上一个带着一堆拖油瓶的寡妇。
“来了，来了。有什么想吃的，别客气，告诉我，我去买了，让小谭做。”
高母满脸是笑，“小如可是我们高家的大功臣。”
“辛苦了。”
公公也忍不住出声。
医生寒暄两句，带着护士放下孩子走了。
覃如一双眼不由自主的盯着一排四个襁褓，个头都不大，感觉也就大白萝卜那样。
皮肤皱巴巴，红彤彤，小老头似的。
“好丑。”
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看我小孙子，一个个的多俊啊，高鼻梁，丹凤眼，哎哟，太可人疼了。”
高母夸的覃如都要怀疑自己的审美了。
“你觉得呢？”
她疑惑的看向高俊。
高俊咧着大嘴：“俊，个个都俊，轧钢厂找不到更俊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儿子是自己的好”？
无法得到客观评价，她索性闭嘴了。
生孩子是元气大伤的事儿，很快覃如就头一点一点的睡着了。
“嘘！”
高俊扶着人躺下，盖好被子，示意父母小声。
高父高母也不介意，围着四个孩子轻声细语的不知在讨论什么，不时笑出声来。
高俊看看孩子，又看看瘦的下巴尖尖的覃如，眼睛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