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生物这个群体而言，在机体承受了超出忍耐极限的疼痛以后，生物体的大脑会触发自我保护机制，直接让人昏厥过去。
很显然，幻胧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只要她能扛过第一波的疼痛，那么后面的痛觉基本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但很多时候...事情并不会总向着自己所期望的地方发展。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幻胧的意识并没有随着愈发强烈的灼痛感以及如同炙烤灵魂一样的痛苦而逐渐涣散。
恰恰相反，她的意识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够听见那苍白色的火焰在她身上燃烧所发出的噼啪声
——就好像自己是一个有意识的柴火一样。
对于幻胧本人来说，她之前包括现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她自己的「作茧自缚」。
这话其实也很贴合她现在的处境，这用来保护自己的藤萝屏障此时此刻却成为了阻止自己逃生「茧」。
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强烈的痛苦让她无法集中精力调动建木的力量去把这些枝条分开，而她自己又没办法脱离...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就是一个死局。
虽然说幻胧是个绝灭大君不假，但她岁阳的本质以及那喜欢通过玩弄人心来造就毁灭盛宴的习惯...
注定了她对于疼痛的耐受力是有上限的。
而她现在所承受的这些痛楚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能力上限。
用一句简单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幻胧的精神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她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血肉被燃烧产生的噼啪声，能够闻到这建木构成的躯体被燃烧所产生的气味。
岁阳那强大的感知力让她无时无刻不清楚自己身体所发生的变化，哪怕是闭上眼睛都能想到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更何况她的肉身是通过建木的力量捏出来的，巡猎与丰饶的力量在她的身体之中肆虐，这种虚数能量的碰撞如同给那些伤口上撒盐一样加重了她的痛苦。
绝对清醒的意识、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肉体崩解又重构的过程...仅仅是这两样就能从精神上带给一个人绝对的毁灭了。
幻胧从原先的镇定自若等待一切结束的状态逐渐变成了一种被痛苦折磨的有些癫狂的状态。
在烈火的燃烧之下，幻胧已经失去了发声的能力，那些强烈的痛让她只能用小声的呢喃来换取注意力的分散。
此时此刻的幻胧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外神们的手笔。
祂们喜欢看到他们痛苦的样子，并以此为乐。
更何况...幻胧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样板，一个绝佳的测试品。
祂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又过了大概三分钟以后，幻胧小声呢喃的语速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没有逻辑。
那一道封印所带走的不仅仅是幻胧的退路，还有岁阳的精神抗性。
当然，外神们也信奉礼尚往来这一套，祂们通过那道封印为幻胧施加了两种效果。
永远清醒的意识，还有接近百倍的感官体验。
她就像是一个玩具，如果祂们想要她活，那么她自然能活。
反之...她永远都不会死掉。
在这种痛苦的洗礼之下，无论是再怎么坚定的信仰都会有裂痕，更何况...
还有人打算催化这一过程。
就在幻胧的意识几近崩溃的时候，一道如同天籁一般的呓语在她的耳边重新响起。
“想要活下去么？想要结束这种痛苦么？想要力量么？”
“你所信仰的神明并没有来拯救你，你所信奉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毁灭不是你最终的归途，痛苦与生命才是，因为你承受了这么久的痛苦...你都并没有得到你所想要的毁灭...”
“信奉我吧，我会给你你所想要的一切...”
这一道声音...在幻胧承受那些苦痛的之前被她视作疯癫的呓语，而现在...
她将祂奉为真理。
幻胧的嘴唇嗡动，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出了自己先前认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说出的话。
“我...信奉您...信奉源自森林之中的母神，信奉源自黑暗之中的泥沼，信奉真正的生命之神...”
“我恳求您...赐予我解脱。”
在幻胧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那双已经被火焰折磨的没有一丝一毫光彩的眸子闪过一抹凄厉的黑芒。
下一刻，她身上的那些黑金色宫装便开始了蠕动，仿佛这原先由建木构筑而成的躯体正在不断的被转化成真实的血肉一样。
那些蠕动着的血肉逐渐在幻胧的躯体上爬行。
此时此刻的苍白色火焰所蕴藏的力量也已经损耗大半，这些血肉很轻松的就将火焰扑灭，然后开始为幻胧恢复伤口。
感受着身体逐渐修复带来的清凉感，幻胧的那破碎的信仰也在此刻被那些深藏于宇宙深处的污泥逐渐填满，最终形成了对于所谓「母神」的信仰。
那双原本代表着岁阳的青色眸子在此刻已然变成了如同黑山羊幼崽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黑红二色。
此时此刻的她不再是幻胧。
而是那所谓的生命母神的忠诚信徒，也是这片宇宙之中...第一个被完全侵蚀的令使。
......
巫玄看着那一直在燃烧的苍白色火焰，微微皱了皱眉。
一阶段的幻胧有这么难杀么？生命力这么旺盛？
按照虚数能量的级别来说...巫玄不知道高出幻胧多少。
令使与令使之间的差别真的可以是人比狗还大。
巫玄是开拓与巡猎的双令使，而幻胧充其量就是一个毁灭令使和丰饶的命途行者，从虚数能量层级的角度来说...她还真不可能打得过巫玄。
更何况巫玄还基本上能克死幻胧，无论是能力还是命途，这一点都是毋庸置疑的。
但...
为什么她还没死？
就算没死，那她不应该马上把毁灭的权柄拿出来用一下，然后再进入一个红温的状态和他们打生打死？
巫玄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对于他来说，这未免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了。
然而就在巫玄思考这一点的时候...
眼前的藤萝屏障之中，流露出了些许黑色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