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
这是加百利站稳后的第一句话，它的气息不稳、眼眶发红，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魔怔。
为什么要去恶魔身边？
他杀了那么多人！一个无恶不作的侵略者！
“你还装得那么良善！”
她根本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她的表情看起来总是那么无害、无辜，一双蓄了些水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甚至比初见时的模样还要可怜几分。
“我就知道！恶魔能养出来什么好东西！”
加百利捂住心口，强烈的抽痛感让它手指不受控地蜷曲起来，把衣服蹂躏得皱皱巴巴。
言思愣愣地看着它，说不出一句反驳或是辩解的话，只能颤着声音道:
“对不起……”
加百利看见晶莹的泪水汇在小人类写满忧惧的眼眸中，又顺着小人类润红的脸颊滚落，好像清晨的露水从的粉嫩的花瓣上滴落，令人动容。
它的心脏完全无法自持地软了一瞬。
可也只有那一瞬而已，取而代之的是滚烫的怒火和浓烈的恨意。
她有什么可哭的？
从不反驳自己对恶魔的评价，还故意接近它、关心它，到头来都只是让它放松警惕的伎俩而已。
此刻，它把所有的情绪和过失都算在了言思身上，近乎撕心裂肺地朝她吼道:
“我早该知道！恶魔能养出来什么好东西！我恨你！”
杀了她吧！把别人的真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该死。
腥甜润滑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涌上咽喉，它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萨麦尔紧紧搂着言思的肩头，眼眸中的冷漠渐渐变成了愤怒。
自己舍不得让受一点儿委屈的小人类，却一次又一次地、被一个又一个天使肆无忌惮地伤害。
他要割了这个蠢东西的舌头！分明是自己愚昧迟钝，居然有脸面迁怒到言思身上。
一群自诩友爱的伪善者，骨子里的自私自利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少！
“闭嘴！蠢货！”
他将言思扣进自己怀里，再次催动匕首发起进攻，速度快、力度狠。
刚才只是动了些许杀心，现在它是非死不可。
米迦勒上前抡剑挡在了加百利面前。
四翼天使跌在地上，它的状态越来越差，周身白光忽闪忽闪的，在消失和留存之间徘徊着。
有小颗的汗珠顺着米迦勒的额头上流下，它的语气显得有些慌张:
“加百利，离开！去找拉斐尔！”
它很清楚加百利的状态意味着什么——
堕落的前兆。
它曾亲眼目睹过一只六翼天使的堕落。
萨麦尔冷哼一声，戾气极重地开口:
“走得了吗？”
就两个天使现在的状态而言，杀掉那只四翼的并非难事。
他的搂住小人类的手松了些力气，准备在六翼的囿于匕首的进攻时，一人冲上去徒手劈了那个四翼的。
就抓一个时机。
但，小人类孱弱的声音先于这个时机到来。
“萨麦尔……带我、离开好不好？离开这里……”
她扯了扯萨麦尔的衣角，尽管已经尽全力去抑制自己的抽泣了，可紊乱的吐息还是把她的脆弱暴露无遗。
“我想快些离、开……萨麦尔……”
萨麦尔立即又搂紧了言思，他急忙回应道:
“好、好，我们现在就走。”
比起杀人解气，安抚小人类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他收回匕首，一点儿多余的动作都没有，抱起言思就转身飞离了这里。
来时不带人质，走得又率性随意，就像是丝毫不把天使放在眼里一般，离开时连一个厌恶的眼神都没施舍。
……
萨麦尔没有直接带言思回魔族的军队营地，而是来到一处花海。
他把言思锢在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背，轻哄道:
“言思不哭、没事了，我在这儿，别怕。”
小人类已经抽抽噎噎了一路，现在眼泪基本止住了，只是间或肩膀还会抽搐一下。
他知道她是怕自己担心，因而每次哭的声音都很小、收得也很快。
可越是饮泣吞声，他就越心疼。
萨麦尔捧起言思的脸，用指腹轻轻为她抹去脸上残留的泪珠。
言思垂着眸子，呆板地站在他面前。她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一绺一绺地贴在一起，微微张着嘴巴小口小口地呼吸。
“对不起，言思，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不好。那些鸟人欺负你了是不是？你告诉我还有谁欺负你了，我一定让它们付出代价！”
“萨麦尔……”
“我在的，言思，我就在这儿。”
言思抬起眼眸看向萨麦尔。
“我没事。”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情绪发泄得都差不多了，可一去看萨麦尔的脸，她又觉得委屈起来，眼泪也忍不住地要往上涌。
才擦去的泪珠此刻又溢了出来。
她瘪了瘪嘴角，道:
“我好想你。”
她紧紧握住恶魔的手腕，指尖有些轻颤。
“好想……”
一颗颗温凉的泪珠顺着小人类的脸颊滑落在恶魔的手上，可他却觉得像是沸水浇在了皮肤上一样，疼。
萨麦尔再次将言思拥入怀里。
“我也想你，言思，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放你一个人在别处了、再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