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龙案前，白胜男打了哈欠，执起樊茂东的折子，阅后扔给姜严华。
“布泉的大赋又进步了，把朕都夸出花了。若不是还有谏臣压着，朕都要飞起来了。”
“当初让你设谏臣一职，你还骂我有病，这下知道用处了吧。”姜严华笑道，“为夫可不是妄有大才之名的庸人。”
“哟哟，我看你也需要个棍子，在你狂妄的时候就敲几下，免得朕还没飘飘然，你先得道成仙。”
娇嗔的剜了他一眼，把何铭羡的折子甩给他，白胜男敛去笑容，声音也冷了几分。
“何应钦的事发生后，朕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阡君，我可以笃定他不会叛国，但他时不时拿捏朕一下，也挺讨人厌的，朕甚至有把他拽到京里臭骂一顿的想法，但……朕不想见他。”
对于赣南何氏，姜严华说不上憎恨，却没有什么好感。他向来不喜权贵，这种昌盛了百余年的大族更是有着他厌烦的气质，那是高高在上，甚至不可一世的狂傲。
但这样的世家大族，辈出纨绔子弟的同时，每一代都会出许多忠君爱国之人，赣南何氏的可贵就在于他们的家规严苛，几乎堵死了后辈成为纨绔子弟的所有出口。
这也是赣南何氏可怕的地方，人才辈出，军功不断，名望极高，甚至有功高盖主之嫌。
“我倒是能理解何铭羡的苦衷，他是何应钦一手带大的，对他来说，何应钦如兄如父，即便忠孝不能两全，他还是亲手取了何应钦的命，只是没有枉杀其他无辜之人。”
视线中，白胜男的脸色不佳，姜严华继续道，“就像你，至今按着刑部处决万岳九族的折子不批。”
“这不一样。朕是皇帝，他只是臣子。如果他何铭羡连君臣之别都分不清，朕岂不是很危险？”
白胜男为何铭羡的仁义叫好，却也为他的以下犯上生气，以至于往年除夕给赣南何氏的恩赏都扣下了，也拒绝了何铭羡正月入京问安的请折。
李瑞的叛国让她心里深深落下了猜疑，她嘴上不说，举措甚至比从前显得更信任朝臣，心里却总是过不去那道坎。
姜严华精准的捕捉到她猜疑的原因，直言道，“如果夫人不能从李瑞事件彻底走出，每一个朝臣都将不可信。”
“你在指责朕！”
被触到痛点的人会下意识的反击，即便防御的堡垒还没修好，反击的箭却早已先于理智射出。
“不是指责，是提建议。”
声音比刚才更加温柔，姜严华倒上一盏茶递到她手边，白胜男瞥了一眼茶盏，语气平和几许，似是打趣的话里夹杂着危险的信号。
“不要以为朕吃这一套，你就反反复复的。”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姜严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继续道，“至高无上的权力，应该收放有度，才能运用自如。假设你身边都是应声虫，没有人敢说出一个反驳的字，你会比武王秦勇昌还不可一世。”
捏上她正要张开的朱唇，姜严华继续道，“好皇帝能听得进去各种声音，而你绝对是个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