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湖沉船事件后，客轮仍未通行，但洛城港口也忙碌起来。
天气越来越暖，出行的人也多起来，王智对洛城充满了好奇，计划着四处转转。
第二天一早，陈宇和陆启辉交接了各种情况就出发去吉城了。
这次回来洛城，陈宇发现果然没人再跟踪自己了，那些人果然是冲着江沅来的。
只在去吉城的大巴车上，陈宇再次看到了陆涛。
几天前去吉城那次，这个人迟到了，售票员大声的叫着陆涛的名字，叫了很多次，而今天依然是这种情况。
车上的乘客不多，大概七八个，陈宇早早的上车找了后排的座位。
而这个陆涛再次姗姗来迟，售票员叫了十几次，几乎要放弃了，他才上了车。
陆涛压低了帽檐，黑色的防风外套，领子拉到下巴，往后排走着，对上了陈宇的目光后很快躲开了，在陈宇左前方两排的位置坐了下来，很快就低着头，似乎是进入了梦乡。
一路上无事发生，除了道路不甚平坦和泥泞，平静的就像任何平常的一天。
吉城站到了，陈宇下了车，一同下车的几个人被一辆拖拉机拉走了，像是同去吉城外一个养殖场工作的。
站牌处只剩下陈宇和杜涛。
在站牌等公交的空档，他用余光观察着那个叫杜涛的人。
那个年轻人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圆脸盘，眼神里流露着些许不知所措。
陈宇猜想他或许是第一次来吉城，上次路遇大虫子返回洛城后，恐怕也没再接着来。
天气有些微热，下过雨后太阳晒着，蒸腾着热气升上来，杜涛穿的防风外套有些厚，有汗珠顺着棒球帽边缘流下来。
陈宇偷眼看着他，他像是觉察到了，微微往另一侧转过身。
陈宇才看到他什么包都没带，空着两个手。
杜涛穿着黑色的裤子，裤脚有点长，几乎快到地面，那里沾着些干掉的泥巴，脚下那双黑色的布鞋鞋面上也泛着浸湿后又干了的白色水渍。
大约是个不太善于打理自己的人，应该也是自己一个人在过活。
公交车来了后，陈宇上了车，杜涛紧跟着也上了车。
“去哪？”售票员看着两人。
陈宇没说话，他看着杜涛，示意先帮他买票。
杜涛看了看车上的牌子，怯怯的说，“我去那个批发市场，从哪站下？”
“新华路站吧，走过去就行。”售票员撕了票，接过杜涛手里有些破损的纸币。
“你呢？”他又问陈宇。
陈宇看了看新华路站，比自己早两站。
“我去中心广场站。”吉城县政府就在广场一侧。
他要先去找李明春，在中部的时候特意让陈志奕联系过。
李明春近期都在吉城，只是听着电话那头，李明春的迟疑和叹气，陈宇猜想见面不会太愉快。
陈宇在站牌下了车，用公共电话联系了李明春，便在附近的小饭馆等他。
刚好接近中午，正是下班的时间。
陈宇坐在小饭馆靠窗户边的方桌旁，看着窗外不时走过的行人，这么多年了，这个地方还和以前一样。
简单的街道，人们脸上带着淡然，每个人都看起来彬彬有礼。
陈宇记忆里的吉城一开始是善良的，温暖的，直到他妈妈病了以后，似乎周围原本和睦友善的邻居都变了样。
只有李明春还会来他们家，给他带好吃的零食，和玩具，对着他也总是笑的。
陈宇正回忆着往事，窗外出现一个人，他轻敲了几下窗户，对着陈宇露出熟悉的微笑来。
正是李明春，他也四十几岁了，鬓角也有了些白。
“哥你来了。”陈宇站起来，却被李明春按回到椅子上，上下打量着，李明春虽然笑着，眼里却湿润起来。
“小宇，长大了。”他还是过去那个老派的样子，只是头发整理的更整齐了，依然消瘦。
大大的框架眼镜换了一个金丝边，穿着白衬衣和西装，一双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黑色皮鞋。
“上次就说你要来，正好我下去调研，没碰到，真的太遗憾了。”
李明春拿着餐单，边点餐边说着，“今天我请客，小宇，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他现在说话里稍稍带着点客套，应该是长期应酬的原因。
“不跟你客气。”陈宇心里也是感慨的，当年在吉城，第一个见到的当地人就是李明春。
那时的他带着年轻人的朝气和一种朴实，对吉城满是热情，脸上总是带着满足。
现在的他鬓角已经带着点点白，但眼神里的满足感一如往昔。
“陈县长最近怎么样？”李明春还是这样称呼陈志奕，从他们一家到吉城来，就是李明春陪着，也是指派了他给陈志奕当秘书。
“我爸他挺好。”陈宇应着，转动着手中的茶杯。
陈志奕给李明春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说陈宇为了什么去吉城，只说过去看看。
李明春一直以为陈志奕就是个科研单位的工程师。
“那就好，这一晃十年了，你看我都老了。”李明春笑笑。
“你们离开的时候你才十岁吧，看看现在，和我当年差不多了。”
“是啊，十年真的是挺久了。”陈宇接了话，想着这应该是个合适的开口机会。
“十年前，我们离开前的那段时间，我都记不清了，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明春拿起筷子的手，微微一怔，又放在了筷子托上。
他低着头，看着那个小玩意，像是个稀世珍宝，不再言语。
良久，陈宇不知该再怎么开口。
“其实我想过，你大概是因为你妈妈的事情来的。”李明春抬起头看着陈宇。
“小的时候你就说过她是被什么东西逼的，就不相信她会自杀。”他眼睛里有些无奈。
“但是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些奇怪的东西，总还会有别人看到过，或者再出现和你妈妈类似的情况。”李明春稍稍有些激动。
“陈县长和你妈妈对我很好，试着相信，可是，”李明春停顿了下，看向陈宇，他眼睛里泛了红。
“再也没有过，这么多年，我甚至找警察查了过去的报案，没有，没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