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你是……云乔？
而在同一时刻，云乔已经带着苏华和两个孩子来到了外滩。
七十年代末的外滩还没有那么多的游客，江面很宽，对岸也没有高楼大厦，视野非常之好。
云乔他们今日出门的时机选的很好，中午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过了中午，天空之中便起了几丝阴云，大约夜里就要下雨的。
阴云遮住了毒辣的太阳，云乔一行人漫步在江边，感受着江风轻轻吹过时带来的一丝凉意，感觉惬意极了。
远处传来一阵高亢的汽笛声，一艘轮船缓缓驶过，在江面上激荡起了层层涟漪。
两个孩子在内陆长大，只见过捕鱼的木船和公园的游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轮船，所以当轮船缓缓驶过时，两个孩子皆是一脸兴奋，惊呼：“好大的船。”
云乔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孩子，笑着问道：“想坐吗？”
何言跟何熠几乎同时重重点头：“想坐。”
“那我们找找看，哪里有坐船的地方。”
云乔记得，从76年开始，外滩这边就已经有游轮服务了，上辈子的她那时候在家里的介绍下刚跟潘志远开始接触，潘志远带她做过一回，只是当时的游轮设施和规模还特别的简陋，跟八十年代之后没法比。
不过只是让两个孩子体验尝鲜来说，也足够了。
云乔带着大家沿着外滩找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游轮的售票亭。买票的人并不多，云乔走近，看到售票厅上写着的游船价格，便明白过来为什么买票的人那么少了。
游船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但一张船票的价格却需要一块钱，一米二以下的小孩免票，一米二以上的儿童半价。
这票价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可不便宜，如果是一家三口或者一家四口，游船一个小时的代价几乎是家里一周的伙食费了。
云乔虽然也觉得贵，但是来都来的，肯定要先体验了再说。
毕竟出来玩就是为了高兴，钱以后可以再赚嘛。
“售票员同志你好，我要买两张成人票，一张儿童票。”云乔说着，往旁边站了站，让售货员看清楚身后的两个孩子：“我小儿子还不到一米二，可以免票，需要再量一下吗？”
售票员点了点头：“你旁边的墙上有道黄线，你让他往那边站一下，不到就可以免票。”
“好。”云乔朝着何熠招招手：“来小熠，往这边站一下，让售票员阿姨看看你的身高。”
何熠乖乖的站到黄线旁边，脑袋最高处果然跟黄线还有一段距离。
“可以了。”售票员见了点点头，说道：“儿童票一张，成人票两张。一共是两块五。”
“好的。”云乔应了一声，从怀里拿出钱包出来。
苏华被船票的价格吓了一大跳，赶忙拉住云乔的胳膊，说道：“云乔姐，这游轮的船票也太贵了。你带着何言何熠去玩吧，我就不去了。”
“这个船票是不太便宜。，”云乔拍了拍苏华的手，安慰道：“不过小华，咱们既然出来玩了，就别在意这点钱啦，开心最重要。”
“可这也太贵了。”苏华咂舌。
她之前一个月的工资才九块钱，而这一个小时的游船，几乎花掉了她一旬的工资。
换做是她，她是绝对舍不得的。
云乔说：“是有些贵，不过咱们好难得才来一次，下次再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所以花了就花了，姐姐请你。”
苏华还是有些犹豫。
云乔没给她纠结的机会，直接拿出两块五毛钱递给了售票员：“同志，我要两张成人票，一张儿童票，麻烦帮我开票。”
售票员的动作很快，接过钱就把盖好了红章的船票递给了云乔：“两张成人票，一张儿童票，你收好。”
“云乔姐，你……”苏华阻止不及，反被云乔塞了一张成人票在手里。
云乔笑吟吟的挽住她的胳膊：“咱们一块出来的，肯定要一块游船。总不能我们欢欢喜喜的跑去坐船，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外滩上没人陪。”
“好吧。”
票都已经买了，苏华说什么也晚了，只好点点头：“谢谢云乔姐。”
外滩的游轮很大，登上游轮后，孩子们兴奋的跑来跑去，好奇的打量着旁边的一切。
云乔叮嘱他们不要乱跑，不要靠近边缘的位置，以免不小心掉到水里去。
随着游轮缓缓启动，江上的风景开始变换，何言和何熠兴奋的趴在游轮的窗户边上往外看，指着窗外喊着自己各种新奇的发现。
苏华也渐渐放松下来，一张嫩白的俏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云乔便抓住这个时机，拿出携带的相机，拍下她的侧影。
苏华听到快门的声音，扭头看过来，发现云乔正在拍她，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云乔姐，你拍我之前怎么不告诉我。我都没摆好姿势。”
她有些脸红，担心刚刚那种放松的情况下拍出来的照片不好看，浪费相机的胶卷。
云乔笑道：“摆好姿势再拍就太僵硬了，就是要完全放松的时候抓拍才自然。”
“真的吗？”苏华有些不相信。
她从小到大几乎很少拍照片，小时候倒是拍过，以前的家里也摆着，但照片上的她太小了，小到她的脑海里根本没有记忆。
而她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拍照是三年前。
当时菜市场要重新整理员工档案，需要员工上交两张近期的一寸免冠照片。于是苏华这才走进照相馆，拍了自己有记忆以来的第一张照片。
苏华印象中，照相馆里的摄像师拍照片之前，都要指导被拍的人摆姿势，有时候要摆好久，才能满意的开始拍摄。
现在云乔随意的拿起相机就拍了，苏华真的很担心，自己刚刚表现的不好，浪费了她的胶卷。
云乔笑道：“真的呀。照相馆拍的是写真，好看，但是太一本正经，太板正了。咱们出来玩拍的是生活照，就是要抓拍，才是最自然最好看的。”
“这样啊。”苏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云乔笑道：“回去我就找个照相馆把今天的照片洗出来，到时候让你看了，你就知道有多好看了。”
苏华很少被夸好看，突然被夸心里羞赧的厉害，红着脸‘嗯’了一声。
接下来云乔又给两个孩子拍照片，拍完又指导苏华，让苏华给自己拍。
苏华有些手足无措，她没接触过相机，拿着相机的手僵硬的不得了。
好在她虽然不会，但足够听话，云乔怎么教的，她就怎么拍。
云乔调整好参数，构好图，走到既定的位置，苏华只需要拿着相机站在原地按下快门就可以了，所以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倒是还算不错。
最后的最后，云乔还找了个面善的路人，让她帮忙给她们四个人拍了一张大合照。
照片上，何言何熠古灵精怪的做出搞怪的表情，云乔满脸笑意的站在两个孩子的后面，一脸温柔的看着镜头，旁边的苏华肢体动作有些拘谨，但面对镜头，嘴角还是抿出了一个略有些羞涩的微笑。
这一张照片被苏华珍藏了很多年。
后来她人到暮年，成为一位知名作家，这张照片作为她自传的扉页，被刊登发行出来。
她在自传中写：自从遇见她，方知这世间温暖。
*****
下了游轮，才刚刚三点过半。
此时回家还太早，两个孩子也意犹未尽，于是云乔她们便继续沿着外滩漫步，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两个孩子追逐打闹，嘻嘻哈哈的说说笑笑，走了挺远的路，倒是不觉得有多累，不知不觉间便到了豫园城隍庙附近。
休息日的城隍庙很热闹，因为回城知青过多的缘故，街道允许没有工作的知青摆摊养活自己，所以城隍庙的街道上多了许多小摊。
有卖日用品的，有卖二手物品的，还有擅长手工的知青摆摊出售自己手工制作的工艺品编织品出售，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小吃摊，修鞋摊，理发摊。
云乔只对小吃摊比较感兴趣。
因为知青们下乡都是融入到当地去，所以有几家小吃摊卖的东西还挺像模像样的。
比如说有个摊子卖老陕的肉夹馍，一层一层层层起酥的饼胚看起来是真像那么回事，还有炉子里炖的肉，也是真的香，隔着好远都闻得到香味。
何言何熠两个孩子跑了半下午，早就跑累了，闻到这么香的肉味顿时就走不动道了，吵着要买。
云乔瞧着这肉夹馍也觉得新鲜，便上前问了价格。
摊主是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女同志，梳着利索的麻花辫，额头鬓角没有一丝的乱发，手也洗的干干净净，让人一看就新生好感。
她回答说：“纯肉的三毛钱一个，荤素搭配的两毛钱一个。”
云乔好奇的问道：“荤素搭配的是搭的什么？”
摊主回答道：“纯肉的就是除了肉没别的东西，一个馍就是两块肉。荤素搭配的就是搭的卤豆干还有用肉汤炖的土豆，一个馍里放一块肉一个干豆外加两块土豆。”
云乔先问苏华：“小华，你想吃什么样的？”
苏华说：“我来个荤素搭配的就行。”
云乔点点头：“行，给我也来个荤素搭配的。”随后又问两个孩子：“你们呢？”
“我吃纯肉的。”何熠迫不及待的说道。
何言有些犹豫的说道：“妈妈，我能两个都要吗？”
“你能吃完吗？”云乔反问她。
何言抿着嘴唇，半晌后摇了摇头：“不能。”
云乔说：“不能你还问。”
“好吧。”何言说：“那我也要个纯肉的吧。”
“行。”云乔转告摊主：“我们要两个纯肉的，两个荤素搭配的。”
摊主说：“一共是一块钱。”
云乔果断把钱付了。
摊主也没直接用手接，而是让云乔把钱扔进钱箱里，卫生意识特别好。
云乔顿时对她心生好感，觉得这个摊主将来肯定能在餐饮上干出一番事业。
肉和豆干土豆都是卤好现成的，摊主只需要把饼胚烤好，将这些东西剁碎夹进馍里就可以了，所以出餐的速度还挺快的，不到五分钟，云乔她们就拿到了用油纸包好的肉夹馍。
拿到肉夹馍后，两个孩子迫不及待的就吃了起来。
何言咬了一大口纯肉的肉夹馍，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何熠也点头：“特别好吃。”
众人边吃边逛，苏华也吃得津津有味，不禁夸赞道：“这个摊主的手艺真好。”
云乔咬了一口手里荤素都有的肉夹馍，也觉得这味道不错，点头表示同意。
最关键的是这东西沪城没有，摊主的肉夹馍算是头一份，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叫她干出名头。
吃完肉夹馍，何言又瞄上前面卖雪糕的摊位。
“妈妈，好热啊，我想吃个绿豆冰糕消消暑。”
云乔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行。你刚刚吃了肉，不能再吃冰的了，会拉肚子。”
卖雪糕的小女孩本来已经上前走了一步准备招揽顾客了，听云乔这么说，脚步又往后缩了回去。
云乔的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下意识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是这个小女孩跟她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太像了。
就像是她的缩小版一样，五官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女孩被云乔的目光盯着，有些紧张的往后退了两步，等退到摊子后面，直接就是扭头喊：“妈。”
云乔听到她惊慌的声音，有些哭笑不得。
呃……
她这是被当成坏人了吗？
也怪她，刚刚确实盯得有些太入神了，小女孩被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莫名其妙的盯着看，心里肯定害怕。
正想着，女孩的妈妈从摊子后面卖杂货的店里走出来，“小兰，你叫我？”
小女孩跟妈妈告状道：“妈，外面有个奇怪的人一直盯着我看。”
“嗯？谁呀？”
女孩的妈妈闻言皱眉，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朝着云乔望去，待看到云乔，她瞳仁一缩，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是……云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