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饭店刚好九点一刻。
宋嘉仪在包间门口与顾筠然不期而遇。
顾筠然下了戏后卸了妆，露出本来的面容，这便瞧出来有些憔悴，脸上的黑眼圈也越发重了。
他今日穿的很是随意，一件短袖t恤配九分裤，正推了门出来，脸上的疲倦还没来得及收敛，便与宋嘉仪迎面相撞。
“顾老师。”
宋嘉仪颔首同他打招呼。
心想他这是要走了么，真是天助我也。
顾筠然打量了她一会，一会指着洗手间的方向，一会指着包厢的门，有些局促的说道：“我……我出来透口气，包间里有点闷。”
宋嘉仪听了，面上没什么表情，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飞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看完后迅速低下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好的，那顾老师你继续，我先进去了。”
宋嘉仪说完，推门而入。
“那个——”
顾筠然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她进去了，不安的站在门口来回转圈。
30秒后，宋嘉仪推着门出来了，瞪大眼睛望着顾筠然，看起来像是受了惊吓。
顾筠然挠了挠头，不自然的说道：“你刚刚走的太快了，我没来得及提醒你，他们在玩游戏……”
他很客气的将“脱衣服”三字省略了。
宋嘉仪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她还没有从刚刚惊吓中反应过来。
她无声打量着顾筠然，心想：里头其他人都脱的差不多了，他刚刚也在里面，他怎么还穿着衣服？
顾筠然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转过头，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一直都是赢的那一方。”
哦，真厉害，真了不起。
顾筠然转过脸，看到宋嘉仪脸上浮起一言难尽的表情，一看就是在心里吐槽他。
他从没见过宋嘉仪这样的一面，立时便愣住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自己看错了。
她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秒，立刻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低眉顺目，俯首帖耳。
若不是刚刚他看到了那一眼，差点就要被她骗过去了。
宋嘉仪同顾筠然道：“顾老师，我不太方便进去，麻烦你和方老师说一声，我先走了。”
“才刚来就要走吗？”
顾筠然急忙开口挽留。
宋嘉仪闻言便愣了一下，盯着顾筠然直直看了一会，有些摸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里面……我也……不大方便呀？”
“确实。”
顾筠然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她：“那就一起走吧！”
“什么？”
宋嘉仪抬起头来看他，似乎不太明白他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顾筠然见她又露出疑惑的表情，伸手指了包间解释道：“我刚刚已经和他们说过了，我明天还有戏，就先走了。”
宋嘉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所以，不是透气？”
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
方才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从前，想到了什么便直接说了。
说完后，她立刻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关系并不适合说这样的话。
她承认她有的时候也挺不客气的。
当然只限于对比较亲近的人。
顾筠然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不是。”
随后转过身，不再看她。
耳后像是被人扇过，红了好大一大片。
宋嘉仪没敢再看，飞快的转过头，专心走路，不再说话了。
顾筠然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声不吭，顺着空荡荡的走廊一路走到电梯口。
说来也怪，平时这家饭店人满为患，连楼下的大厅里都能坐满人，这会子却看不见一个客人，偌大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顾筠然伸手按下了b2的按键，瞥见宋嘉仪没有动作，咳了一声，终于打破宁静：“你去几楼？”
宋嘉仪没有抬头，盯着地面道：“我也去b2层。”
顾筠然点了点头，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站在宋嘉仪身后，她是看不到自己的。
“那个……剧本你看了吗？”
他随口找了个话题。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话题，平常他和宋嘉仪在一起，都是能不说话则不说话，他巴不得她连呼吸声都不要发出。
这会子却莫名觉得尴尬，总觉得必须得说点什么。
宋嘉仪点了点头，示意看过了。
顾筠然看到了，随即反应过来：这样并不公平。
他点头她看不到，她点头他却可以看到，要她也能看到自己才公平吧？
他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有点烦躁，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回事，仿佛跟谁较劲似的。
电梯很快就到了，宋嘉仪抬脚就要走。
“那个……”
顾筠然叫住了她：“要不要对一下剧本？”
宋嘉仪收回脚，回过头，不明所以的望着他，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疑惑。
“这么晚，在这里吗？”
她一脸诧异。
顾筠然想了下，望着她道：“这附近有一家私密性还不错的咖啡厅，可以去那里。”
她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来，眼看就要开口拒绝。
顾筠然又补充了一句：“苏导说你的戏份有所改动，让我把新的剧本拿给你，也好尽快熟悉一下。”
“电梯即将上行。”
电梯叫了一声就要关门。
顾筠然上前一步，用胳膊挡住了，回过头，一脸耐心的看着她。
“顾老师，我们先下去吧！”
被他这么突兀的挡在身前，宋嘉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哦，好！”
顾筠然点点头，仍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
宋嘉仪也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几秒钟过后，顾筠然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是自己将门挡住了，宋嘉仪下不去。
他轻咳一声，侧过身子示意宋嘉仪先走。
宋嘉仪出去后，顾筠然收回胳膊，跟在宋嘉仪后头出了电梯。
很快，宋嘉仪就不走了，一脸踌躇的望着顾筠然：“顾老师，剧本你带了吗？”
“带了，我这就去拿。”
顾筠然大踏步向车位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回头看着她：“要不要坐我的车一起走？”
他指了一下咖啡厅的方向：“就在旁边，也挺方便的。”
宋嘉仪的脸上又露出诧异的表情来，仿佛他是鬼怪，跟他接近了要被吸走精气似的：“……不太方便吧？”
顾筠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点不开心，也有点不理解，更多的是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