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大人！”我刚回到办公室，公爵千金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您果然还是在偏袒萨索家族吧！”
消息这么快，大家都觉得我判得很轻吗。
“在你看该如何？”我倒是饶有兴趣地期待起公爵千金的回答。
“至少也得杀一遍。”
这丫头，走极端公报私仇是吧。
“所以魔王是我，不是你。”公爵千金这答案没给我带来惊喜，“魔族数量本就不多，因内部矛盾削弱己方战力，跟人类的内战又有什么区别。”
“那也不需要萨索家族那些低劣的家伙，魔族向来不追求数量多，精选才是必要的。”公爵千金居然是认真的。
“本末倒置。”我直接地反驳了公爵千金，“魔界为的是创造大多数恶魔适宜的环境，包括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我管理魔族主要保证的就是魔族种群的兴盛和延续，不改变环境反倒筛选魔族本身，那魔界又与最初魔族所生活的恶劣环境有何异同。”
公爵千金毫不退缩：“适者生存，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那是你作为无法改变环境的魔族的立场，而我是魔王，创造环境是我的工作和义务。”我淡淡道。
“……明明刚来的时候还总是借魔王的名头肆意妄为，现在居然会说这种话。”公爵千金好像不打算继续辩论，开始碎碎念了。
“说明就算是魔王，我也时刻在成长和进步。”我坐在办公桌前，发现没多少需要我亲自回复的申请，做完继续回房间看书好了。
“那萨索家族呢，您是真的有其他安排吗？”公爵千金问起西尔兰德家主当时为我开脱的场面话。
“还早。”我暂时没想好，就先和混血恶魔的安置一样搁置。十年相对于恶魔的寿命不长，但客观上还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您不会是什么主意都没有，随便找了个说辞吧？”公爵千金突然狐疑地看着我。
居然被看破了，我面不改色地开口：“我崇尚实用主义，能够为我所用即是他们存在的意义。使用价值存在于所有事物本身，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算是你眼中的垃圾也是可以利用的。所以要想让萨索的存在具有意义，我需要考虑他们该如何发挥最大效用，这事急不来。”
公爵千金被我这一通哲学混搭经济学输出给整迷糊了，希望她不要追问实用主义是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
“***小姐，我认为魔王大人凡事都有认真考虑的。”秘书开口了，“对于伽门列家族和帕克里希家族之间的纠葛，魔王大人也做了诸多考量。请您回忆往届魔王的决策，无一不是以旁观态度任由事态发展，只有魔王大人出手做了调和，以致两个家族谁想再挑起矛盾都必须先考虑魔王大人的态度。”
“难怪伽门列的小子最近安分不少……”公爵千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自言自语起来，感受到我投来的视线立刻傲娇起来，“我可没有觉得您做了多伟大的事情，只这么一件小事……至少说明您还是有能力的嘛。”
感谢你们二位的自我说服，给我省了不少事。
黑塔家族的事情算是解决了，结果比较符合预期，但公爵依旧对西尔兰德家族发出了警告，要求他们严格看管魔法石的用途。
萨索家主没有在明面上指出我的算计，公爵却是听出来了，而且我相信听出的不止他一个恶魔。可能其他家主是对萨索家主被落井下石乐见其成，同是既得利益者的公爵仍旧贯彻了他公事公办的立场。
西尔兰德家主抱怨似的把这个消息写在了申请里，其实也是委婉地表达她对此事的不完全认可。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了，我下次会注意在不破坏规则的前提下动手。
圣女那边没有官场上的弯绕，显得格外祥和。圣女本人因为黑塔突然改变的态度问过我，说为什么最近都不怎么来她这里搜查了。
“无论是人类还是恶魔，都应该有隐私。”我解释说，“你也要懂得保护自己的隐私，这是自爱的表现。”
“可是我是俘虏啊？”圣女表现出的奴性让我忍不住汗颜。
“你就这么希望我们拴着你？”我反问。
“哎呀，您怎么这么容易钻牛角尖呀。”圣女反倒教训起我来了，“就事论事，我在教会的时候也见识过人类关押恶魔的场景，虽然的确残忍又血腥，但他们说这就是应该的……不是说我赞成啦，就是……到底怎样才是合理的呢？”
看来是我误会了，圣女的确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论点——正确性。
“你怎么理解‘合理’这个词？”我问她。
“我……您知道我不懂的呀！”圣女表情羞愤，双眼带着委屈瞪我。
“没有刁难你的意思，也不是考试。”这几天圣女倒是有要我帮她听写词汇，估计是以为我在考她，“单纯想知道你从何处了解的这个词，自己又是怎么解释的。”
“我也不好说，只能是从教会的神官那里听见，听多了就会了吧？”圣女作出思索的表情，“应该是大家都认同的意思吧……我知道不该乱用不懂的词，会好好反省的。”
“字面上的意思，你理解得不错。”确实是合乎道理的意思，而这个道理往往是被大众认可的、约定俗成的规则，“合理往往意味着‘正确’，如果这样解释，你又觉得你所说的话如何？”
“……那我觉得，我好像用的地方不对。”圣女抿着嘴唇，“我不认为用暴力对待俘虏是正确的，即便是对待恶魔。”
“那我再告诉你，还有一个词叫‘合情’，经常与‘合理’一起使用。合情合理，这个词概括了客观和主观的双重认同，也就是符合规律也顺从情感。现在你觉得你的意思该如何表达呢？”
“我……我好像明白您的意思了。”圣女既有对学习的热情，也很有理解接受知识的天赋，这是我这段时间观察得出的结论。
眼下只凭我只言片语，圣女已经意识到了我的用意：“对于人类来说，不让恶魔好过是对所有人类的帮助，所以对人类来说是正确的、‘合理’的；而从情感上，人类讨厌恶魔、憎恨恶魔，将自己的痛苦报复在恶魔俘虏的身上也是顺应了自己的愿望，所以‘合情’……”
“所以，你自己呢？”我循循善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