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晨抠了抠被小沙鼠震得嗡嗡响的耳朵眼儿，夹紧右臂弯里的槊柄，迅速松下手刹。
油门一踩到底！
沙滩车立刻咆哮着，带着足有两米宽的滚滚烟尘，裹挟着强大的势能，瞄准还在谷底愣怔的大蛇们冲了过去。
杀气腾腾，声势浩大！
从来没这样打仗啊！还是大天使厉害！
小沙鼠在副驾驶席上兴奋得连蹦带跳，吱吱吱叫个不停。
冯晨很想提醒它这样容易掉到车外去，很危险。但是，他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么多？
槊锋所指，数十条大蛇都已经盘着身子竖起了足有青芒般大小的脑袋。
比筷子还粗的猩红信子吞吐间，几乎一半的蛇颈都向两侧膨胀开来。
这场景估计连职业养蛇的看了都会头皮发麻。
当然，谁会养这么多毒蛇？！还特么长得像蟒蛇一样粗大，疯了不成？！
冯晨握紧方向盘，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空气中饱含着沙尘和蛇腥。
沙滩车震动着颠簸着，步槊的刃口反射着强烈的光线。眼看就要冲到蛇阵当中。
而在战场的最边沿，一丛红果果灌木之后。
一条体型远小于大蛇们的黑白蛇，正阴冷地看着沙滩车，蛇头轻轻抬起的瞬间，迅速摇动了猩红的尾稍。
大蛇们像是得到了无声的号令，一齐调转硕大的头颅，飞一般向着沙滩车扑了上来！
霎时间，蛇影重重，腥气连天。
冯晨哪里料得到这次会遇到如此情景，先前真的有点儿惊到了。
但是这会儿手握利刃，再驾车高速冲撞，心底里的那点儿恶气被全部激发了出来。
哪怕是看到群蛇形成了围攻态势，也毫不畏惧。
钢铁、机械、身体、油料、木头、槊尖……我们已经合为一体……
沙滩车长驱直入，轰隆一声撞翻了三条挡道的大蛇。车轮颠簸，辗轧过一堆橡胶管子般的蛇身。
嘶嘶的蛇鸣声不绝于耳。
冯晨两眼发红，蛇太多了。光撞不行，还得切割！
心念所至，对着小沙鼠大喊一声小心。然后急向左打方向盘，猛轰油门。同时暴力拉起手刹。
沙滩车的转速直逼6000，两只宽大的前轮刨起满地沙土。
世界在眼前飞旋，冯晨努力保持步槊的刃口与地面平行。
黑乎乎的油烟从车屁股排出，高速旋转的三尺锋刃以电风扇最高档的速度，在高昂的蛇头间挥舞……
鲜血、黄沙、呛人的黑烟、冷冽的槊锋。
冯晨不知道旋转了多少圈，只知道最后自己闭上了眼睛。
任他这般强悍的体魄也难以承受如此高速的旋转。
闭上眼，晕眩感也小了很多。直到手头上传来的阻力消失不见，他这才睁开眼睛。
世界依然在飞旋，但是高昂的蛇头一个也看不到了。
刹车、松油门，他的耳边响起了鼠群冲下高坡的的踩踏声和兴奋的吱吱声。
剩下的残局，就交给它们吧！
冯晨甩了甩头，看向副驾驶席，却没看到小沙鼠的身影。
连忙抬头，第一眼和第二眼还是没瞧见。
再扭转脖子，第三眼看到沙滩车左侧七八的米的距离上，一条大蛇正在死命地缠紧身体。
在它黑白相间的身体缝隙里，一只长有白斑的褐黄色耳朵已经变得通红。
那是浑身的血液都被挤压到四肢百骸的表象……
“大爷的！”
冯晨甩甩头，踉跄跳下车，手里的步槊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分量，脚步也轻得发飘。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也忘了究竟是刺还是劈砍。
总之，蛇头很快被砍了下来。
可哪怕是砍下了蛇头，他依然对着蛇身不停地劈砍戳刺。
劳资罩着的鼠你们也敢动？！谁给你的胆子？！
好在小沙鼠被缠的时间不长，大蛇一死，缓了缓勉强从松脱的蛇尸间爬了出来。
一边爬，一边低低地叫着。
情状挺凄惨，冯晨却没什么好气儿：“让你小心来着，你当耳旁风？！”
晕眩感褪去，两步站到车顶。
冯晨举目四望，场中只剩下上百只沙鼠撕咬垂死大蛇的壮观景象。
此战大捷！冯晨激动地举着步槊，情不自禁用大声呼喝来表达胜利的兴奋。
鼠群也沸腾了，到处都是欢叫蹦跳的沙鼠。
可是谁也没注意到，就在灌木阴影深处，一条仅有火腿肠粗细的小蛇向一个灌木丛下的小小蛇洞钻去。
临进洞，小蛇刷地回头。
大得出奇的蛇眼里，倒映出冯晨手持步槊、振臂高呼的样子……
……
整个谷底，堆满了粗大的蛇尸。
还有未死透的大蛇遭了殃。
数十只沙鼠围聚在它们身旁，不急不慌地撕咬着。心肠歹毒地延迟着它们的死亡，肆无忌惮地发泄着对敌人的无边仇恨……
当然，鼠尸更多。因为单从战力来讲，沙鼠的确不是大蛇的对手。
战争、战场本该如此。
小沙鼠眼睛中的兴奋已经褪去，在一胖一瘦两只老沙鼠的簇拥下，一瘸一拐地在战场上巡视起来。
这场战争也是属于冯晨的，当然，他不仅是参与者还是终结者。
不再有鼠留意来回自由走动的大天使，它们的损失太惨重了。但是群鼠此时望向铁马和铁槊的鼠目里，不止有敬畏也有恐惧。
地上躺着的鼠尸，有一半是大天使造成的……
冯晨也没什么好办法，能在疯狂剿杀的时候看清每一只沙鼠。如果不是果断地采取了电风扇战术，搞不好他自己这次也难以脱身。
战死也好，误伤也罢。
胜利了，仅此而已。
不过说到胜利成果，倒是丰厚得让人战栗。
粗略点数了一下，现场的大蛇尸体超过60条。每一条都有保温杯粗细，个儿大肉厚。
但是被车撞、槊切、鼠啃之后，很多已经不成样子。
有些比较倒霉的，直接被切成了七八段。
也好，省得自己再切。只可惜，蛇皮没法儿利用了。
小沙鼠结束巡视，一瘸一拐地来到冯晨面前。
呆滞的目光仰视着大天使，骤然涌上一丝丝怨恨，但是转眼间又被更多的感激淹没。
“吱吱……吱吱吱！”
小沙鼠的前爪指向一个方向。
冯晨皱了皱眉，和动物的沟通始终是个大问题。
别看沙鼠的智力绝对够用，也能听懂他的话。但是生理结构不允许它们发出过于复杂的音节，也就谈不上语言的诞生。
好在他有个笨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冯晨蹲下身，在一胖一瘦两只老沙鼠担忧的目光中抱起了小沙鼠。
然后把它放在沙滩车的机箱盖上，这样至少不用勾着脖子那么累。
“我说，你听。如果我说得对，你就叫一声。如果我说得不对，你就叫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