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明明,倾照我心。”
指尖流动的音跃动着此间,琴弦如流水般缓游,女子垂眸唱着歌儿,宛转悠扬,轻风过耳,宛若浅色碎花流落泉间。
“万丈红梅,千绽梨雪。”
一女子身上布着红绸,舞动袖起时,似有千万红纱缠风动,灯盏金辉映落地,腕间金玉明如月,足尖轻点吻流霜。
“扶摇作舞,动谁心弦。”
顾延清坐于台上,面具遮掩住他的容貌,凶气十足的恶鬼面上却让人觉出几分清冷意,手持酒杯不动,而在身旁服侍的女子有些许颤意,不知是何处得罪了这位安静的魔尊大人。
“寻上万里,求落苍渊。”
“魔尊大人可是有什么不满?”段明野见这魔尊沉默无言,继续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只不过其笑容里带着几分阴森:“是这女子惹恼了您?那我这就让人把她带下去,莫要脏了您的眼。”
“不必。”顾延清看了那脸色煞白的女子一眼,摇头道。
“既然您这样说了,那就算了……魔尊大人难得过来,是要在我痴梦渊里玩上个七天七夜吗?我可以给您推荐哦?”段明野不知魔尊过来要干嘛,但是他可以让人去好好地玩乐一番,话音刚落,那旁边的女子也剥好了葡萄,将那晶莹的果肉喂给了他,而他也低头吃下了。
“……”顾延清很想说不用,但是想起谢璟似乎要多待一会儿,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变成了:“嗯,我看着办。”
“魔尊大人您今日有些少言少语呢,怎么,心情不好过来我这里发泄来了?行吧行吧,记得不要乱来喔,我这里有些宝贝还挺贵的。”段明野说着,揽住旁边女子的腰,倾身于其脸上落了一吻:“比如,我这些珍贵的美人儿~”
顾延清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而服侍顾延清的美人小心翼翼地给顾延清剥果子,她不敢喂,而是放在盘里,摆得漂漂亮亮地递过去给人。
“不用。”顾延清抬手止住了前进的盘子,轻摇头:“我不吃。”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魔尊大人,你想做什么呢?”段明野见这人过来参加宴会闷声不吭就算了,怎么拒绝来拒绝去,就是不动他宴会上的东西,哦,这东西包括人。
“……”顾延清淡淡瞥了人一眼,他依旧没有回答人,只不过他已经放下了酒杯,样子都不做了。
段明野见此挑了挑眉,无他,今日这个魔尊沉默得有些过了,按理说他这样说话,谢璟早就毫不客气地冷冷怼回来了,不过他也不恼,毕竟对方是魔尊嘛。
既然都当魔尊了,给对方一点魔尊应有的面子也不是不行。
“既然这样,你觉得我这个宴会怎么样?评价一下?”段明野见人依旧沉默,就选择再度开口活跃气氛。
“…词不错。”顾延清沉默了一下,然后在这片刻的沉默里,他找出了这个宴会可以夸赞的地方了。
“哦?我也觉得它很不错。”段明野笑吟吟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刚好,我准备将这曲子放在赏花宴上,届时,魔尊大人会赏脸过来吗?”
“……看心情。”顾延清觉得自己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不对,于是他回了一个棱模两可的答案。
段明野闻言也没继续问,而是让人继续倒酒作乐,丝竹管弦齐奏,在女子们的嬉笑声里,男子们的朗笑讨好下,这场宴会就那么结束了。
而结束了宴会的顾延清只觉得这宴会比他先前参加的都要累,可能是道德观一直在被自由的魔族们狠狠冲击的缘故,而且他还要假装看不见。
一想到谢璟可能一直在看这种宴会,顾延清大概明白人为什么那么会了………所以,阿璟有参与进来吗?
这个念头出现一下就消失了。
慢慢地,顾延清便将那恶鬼面具拨开,戴于侧方,露出那清冷的双眸,眼底映着外头那逐渐暗下的微光。
“怎么了?”谢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有些困惑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回神了,怎么发呆了,宴会参加得怎么样?”
“…嗯,还好,你去做什么了?”顾延清回过神来,现在他正坐在与谢璟约好的客栈房间里头,如今外头的灯火逐渐暗下了不少,像是在模仿着凡界的昼夜更替,这好似让魔域也拥有了白天与黑夜。
“没有做什么……”谢璟张嘴就是敷衍,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站起来的顾延清握住了手腕。
指尖顺着那腕间地袖口往下探去,袖口随着力道一松,而后露出里头不知何时显现而出的魔纹。
“为何…还有?不是已经退去了吗?”顾延清紧盯着那魔纹,转头就去看谢璟的神情:“骗我?”
“…没有。”谢璟想说自己真没骗人,至于这个魔纹为什么又出来了,主要还是他今日去吃了点其他东西导致的:“我只是稍微吃了点灵丹妙药,导致魔气有些狂乱而已。”
“……”顾延清对此没有说什么,只是握住那手腕的力道又大了些许。
“…松手。”谢璟见人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抓他的手,他用力扯了扯,想要扯出来,但发现对方不让:“…喂,松一下……”
突地,顾延清使了些力,将谢璟拉了过来,而后就拉着人往旁边的床榻那走去,再将人往床上推了去,接着便倾身而上。
谢璟整个人倒在柔软的被褥间都是懵的,而后,在人倾过来的时候,他不由得往后退了去,可后边哪有退路呢。
“……你?”那道黑影笼于自己身上,呼吸也再次于彼此间越演越烈,宛若一朵星火落在了那堆枯草里,燃烧而起。
“那,如果我愿意答应你这件事,那你是不是会……给我?”顾延清哑着声,双手撑于谢璟的上方,他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如今已然没有当初的炽热,留下的是尚在燃烧的灰烬:“把你的信任给我,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什么?我不想等……”
也不愿意,也不能再等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谢璟的身体情况……他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再等下去……
顾延清想到这里一顿,就伸出手去解谢璟衣领处的,决然地开始解之。
……
“师父,这个地儿太危险了。”唐山玉跟在秦兰时旁边,无比严肃地摸了摸用作伪装的胡子。
“为师也是这般想的。”秦兰时点了点头,然后也严肃地摸了摸自己伪装用的胡子:“毕竟……”
“这里连老头都不放过。”唐山玉冷静地抱住秦兰时的胳膊,熟练地用另一只手推开要凑上来的魔族。
秦兰时也无比谨慎地抱住唐山玉的胳膊,然后艰难地在万花丛中路过,并且还对那些凑上来的魔族说:“别,别过来,不然我不客气了!”
至于许承晚和合欢宗等人,已经人手抱着一个,自信地走在这痴梦渊里,他看了一眼防得紧张的师徒俩人,摇了摇头:“人,还是自由点好啊。”
“你不懂,我们这是纯爱。”秦兰时对许承晚翻了个白眼,然后和唐山玉一起艰难地行走在痴梦渊里,俩人为了彼此的清白互相搀扶着。
“师父,你眼前又有一个要扑过来的。”唐山玉很是冷漠地指了指前面。
秦兰时大惊失色,然后带着唐山玉往旁边躲开了,而后他拍了拍胸口说:“我先前过来的时间,也没有那么夸张啊,这段时间他们是饿坏了吗?”
“是不是因为那个宴会要来了,所以他们想提前庆祝?”唐山玉再次检查一下自己的衣着,非常保守,一看就不容易被扯掉,然后就满意地收回视线。
“可能吧,哎呀,我们先去我那渊行楼的地儿。”秦兰时在悄声说到后半句的时候给大家都传了个音。
“好啊~”许承晚无奈与一个美人告别了,其他合欢宗等人也恋恋不舍地松手了。
不得不说,这合欢宗真的是种族不忌。
在某种意义上,当真是最最公平的宗门。
总之,众人努力地过去了,在渊行楼某个客栈的门缓缓关上之时,他们都不由得松口气,秦兰时和唐山玉是因为清白,合欢宗等人是因为终于到了安全地了。
虽然他们对魔族搂搂抱抱,但是也不代表他们真的会就这样安心地去修炼啊。
“哎,几位是要?”掌柜的小跑过来,然后接住了秦兰时丢过来的令牌,他一看就笑着道:“上好的房间都为几位准备好了。”
“对啦,大人,还有另一位大人也在客栈里,你们要不要……?”
“还有谁?”秦兰时想了想大概明白是谁了:“是和我一样写着个一字的令牌?”
“是的是的。”掌柜笑着点头。
“他来了多久了?”秦兰时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位大人才来了几天。”掌柜笑嘻嘻地答道。
“明白了,我待会就过去看看。”秦兰时点点头,就揽着唐山玉往楼上走去,然后喜气洋洋地去看看他们的大房间,不得不说,房间的布置很花里胡哨,但是也怪好看的。
“山玉——我们先一起沐浴——”秦兰时手脚变成面条状上下扭动着,而这扭动手脚正是冲着唐山玉过去的。
哐当。
房间的窗户被人从外边打开了。
只见顾延清从窗户那里爬进来,他的神色非常凝重,好似有什么难题困扰了他许久,而接下来的话有一种终于能够询问的快意:“你们终于来了。”
唐山玉:…?
秦兰时:??
“你那么期待做什么?”秦兰时想着他们师兄弟之间也没有分离焦虑到这种地步啊,随后,他转头看向唐山玉:“你……?
“顾师伯,你先从窗台上下来。”唐山玉看着这人一直蹲在窗口那,便让人赶紧下来,不然总觉得他会幻视窗外淋雨狗。
还没等唐山玉想明白这种既视感哪里来的时候,顾延清就从窗台上下来了,他看着很明显亲昵的俩人,不由得想起先前他把谢璟压上床的事情来。
那个时候,顾延清压着人在床上,带着心里的迫切和不安,伸出手就去解谢璟衣领上的扣子,但不知怎么的………
他解个扣子解了半天,指尖微颤着,等终于解到第三个的时候,谢璟伸出手握住了顾延清的手腕,微微拉开后就抬起头,露出那种无奈神情:
“顾延清。”
顾延清顿了顿,没再动作了。
而接下来的话让他石化在了原地。
“说实话,你是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