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师。”方文清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齐烨霖背对着他，站在实验室洁白的长桌前，每日都十分挺拔的背脊如今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佝偻，尽管如此，他宽阔的背影还是遮住了桌前的情况。
如果人的情绪可视化，那齐烨霖现在的头顶绝对乌云密布。
方文清觉得整个实验室的密闭空间让人有些呼吸不畅，明明通风换气系统都在正常运转。前面短短几步路就像是淤泥沼泽，让人心存敬畏，抬不起腿。方文清清了清嗓子，“齐哥，我进来啦？”
齐烨霖其实早在方文清喊第一句的时候就知道人过来了，但是沉浸在思绪中的他并没有及时回应。他转过身深呼吸几口，压抑着内心的焦躁，侧身示意让方文清看桌子上的情况。
被齐烨霖宝贝的不许任何人触碰的上面有着JF标签的试剂瓶子倒在桌面上，周围四撒的溶液水渍半干，方文清瞳孔猛缩，背后突然冒出冷汗，完蛋了，这绝对不是他干的，但是这个位置没有摄像头，昨天除了他和齐烨霖，其他人也没进来过。他有很大的嫌疑。
齐烨霖找他的原因，不言自明。
“这……不是的，不是我！我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齐哥！”方文清欲哭无泪，真的不想被赶走。
“我说什么了吗？”齐烨霖淡淡看着他，其实齐烨霖清楚方文清没胆子干这种事，他叫方文清过来仅仅是想问他一些事情。
“你记得你昨天说，实验室里有老鼠？”
“啊？怎么可能嘛，实验室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是我说错了，我可能是出现了……”幻觉。
“不，你仔细想想当初的情况，万一你说的是真的呢？如实说。”齐烨霖打断了他，现在这个所谓的小老鼠，是谁根本就不用猜了吧，倒是让人看走眼了。
姜凡身上还有其他秘密，齐烨霖又突兀地想到了当时谢宇轩往枪管里看的时候，没有发现躲在里面的姜凡。
什么其他能力呢？是会隐身吗？齐烨霖的手又不受控制地扣进了手心，刺痛让他冷静了许多。不，他这双手是有用的，不能毁掉。他松开了紧攥的拳头，平时拿刀做手术的手稳得一批，根本抖都不会抖，现在却有了细微的颤抖，频率很快。
齐烨霖将不受控制颤抖的手往身后缩了缩，方文清正回忆那天的情况，没有注意到他这边。
“说不定呢，说不定我们实验室真的跑进来一只老鼠。”
“啊，好恶心啊，那个老鼠好像沿着我的腿往上爬了，但是我没看见它。”方文清想到一向整洁的实验室居然有老鼠这种恶心的东西，又记起了昨天好像有什么东西沿着他的腿往上爬的那个触感。顿时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
而听到方文清说姜凡是“恶心的老鼠”，齐烨霖忍了又忍，才没把这个不知情辱骂他的宝贝的的人给踹翻，反而朝他这个得力的科研助手露出了十分“友善”的微笑。把方文清看得心里毛毛的。
“你那天回家的路上，有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事？”齐烨霖一边清理这留下的一片狼藉，一边询问这位疑似和姜凡近距离接触过的人。
如果药剂起作用，姜凡现在应该恢复了吧，如果没起作用，姜凡现在的身形那么脆弱，稍不注意就会噶在路上，或者被其他人不知道什么人给捡走。
又或者万一被熊孩子捡到，当成会动的娃娃玩具，会不会不知轻重地掰他的胳膊或者腿？或者真的被野狗叼走，那他那么小，全身上下没几两肉，还不够塞牙缝的。
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现在姜凡在外面多待一秒钟，齐烨霖就自动脑补一种他的死法。他这些年见过了太多死者，也救了很多人，从死神手里抢人。万一找到了破破烂烂的姜凡，他能把人救回来吗？他不确定。
过度的脑补让平时冷静至极的医生脸色发白，控制不住地想干呕。
“齐老师！您，您没事吧！”方文清说着说着，就发现齐烨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还没见过这个样子的齐医生，原本在他心里强大的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的人，现在居然显得如此脆弱，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你继续说，你昨天从这个房间里走出来，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齐烨霖双手撑在桌子上，给自己省了几分站直的力气。
“这个，我想想啊，昨天好像我后来放进我包里的文件湿了一块，但是我没有在我包里放水杯啊，就算放了我的水杯也不会漏水……”
齐烨霖原本微眯的眼睛猛的睁开，“你家在哪？”
“啊？齐哥，问这个干嘛。”方文清显然没跟上齐烨霖的思路，两人平时不工作的时候，齐烨霖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他就喊他齐哥。平时比较严肃的场合或者正在工作的时候，他会喊齐老师。
“走，去你家。”齐烨霖拿起椅子背上挂的外套，直接朝外面走过去，方文清在原地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有些无措，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家访了？他是真的后悔昨天没听他哥的把自己的猪窝给收拾干净，还和他哥又吵了一架。
齐烨霖出了名的洁癖，他那个房子怎么能容得下这尊大佛？
“诶！齐哥，等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是实验室出了什么事吗？”方文清连忙跟上一边好奇地问。其实他听别的同事说了，好像他找什么东西找了一晚上。
等会，这架势，不会要上他家找吧？！
“齐哥，咱们实验室到底丢啥东西了？你是怀疑被我拿走了吗？天地可鉴，我是真不敢拿咱实验室的一针一线！我也严格遵守了咱们实验室的规定，我……”
“别吵，带我去你家。”齐烨霖不想跟他解释，也根本不能解释。先把人找到再说。
“哦，好吧。”方文清拍了拍胸口，吓死人了，笑面虎不笑了更可怕。方文清开始反思自己房间里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