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福利院给小朋友们发点心,唐知忆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不去拿的时候,苏琴琴会特意端一块小蛋糕走到角落来送给她。
但是唐知忆却任性地说不喜欢这个口味的蛋糕,其实是想用这个借口让她对自己不耐烦,被忽视太久的人突然得到关心,第一反应是把她推开。可是那个人就跟没有脾气一样,她会把所有口味的蛋糕都端过来问她一遍,蠢到她最后都忍不住问到:“你就不知道直接问我想要哪个,再直接去拿那个吗?”
苏琴琴却笑了,顺着她的话问:“那你想要哪个呢?”
然后唐知忆学会了主动开口去表达自己想要的。
当小朋友们自己在一起玩游戏的时候,刚进入福利院不久还没有彻底融入的唐知忆很容易成为大家合伙欺负的对象。他们会故意联合起来让唐知忆输掉游戏,然后向她索取早上发的饼干。
因为从小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长大,唐知忆常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所以她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她很快就知道是他们在针对她,所以她不愿意把饼干交出来,福利院一个星期才发一次饼干,她自己都不舍得吃。
她不给,他们就动手抢,她被动反抗,乱作一团。孩子们的动静很快吸引了老师们的注意力,老师们每天要操心的事情很多,没有功夫去纠结每一件小事的真相,下意识就听从了第一个大声打小报告的小朋友的话:“是唐知忆在闹事,她不仅输了游戏不认罚,还想打人!”
老师不分青红皂白的批评让唐知忆下意识就想到了从前在家里父母不顾对错的偏心,她倔强不认错的态度更加深了老师们对她的坏印象,就要下达最后的惩罚时,苏琴琴拨开人群朝她走了过来,那么多人都觉得她是个坏孩子,只有她选择相信她,给她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唐知忆不哭不闹,走到之前鼓吹得最起劲的两个人面前,故意把饼干递到其中一个人面前,指着另一个人跟他说:“只要你实话实说,他做了什么,我就把饼干全部给你。”
这个年纪的小孩还是很难经受住零食的诱惑的,他很快就把另一个人联合其他人陷害唐知忆的事说了,因为老师们都在,他故意隐去了自己那部分,反正唐知忆也只让他说出对方做的事。
另一个人听到他把责任全推自己头上,立马不干了,当场和他动起了手,边打边骂,两个人把对方干过的坏事全抖落了出来,身边人听得目瞪口呆。
证明完自己的后果就是,小朋友们一个个对她敬而远之,老师们觉得她小小年纪很有心机。只有苏琴琴的眼睛瞬间亮了,赞叹道:“天哪,你好聪明!”
唐知忆从小就对别人的情绪态度就很敏感,她能感受到苏琴琴的夸赞不是作假,她是真的觉得唐知忆很聪明。
因为其他老师的偏见,还有苏琴琴单纯又热心的性格,久而久之,苏琴琴几乎成了这个福利院里专门负责管唐知忆的人,每次一旦唐知忆出了点什么事儿,其他老师们都是第一时间叫苏琴琴去管,不管好事还是坏事,她就像唐知忆的监护人一样随叫随到。她的陪伴,几乎贯穿了唐知忆在福利院的所有时间段。
福利院获得捐赠的时候会给孩子们买新衣服新鞋子,衣服有很多款式,但是鞋子只有两种颜色,男生是蓝色,女生是粉色。唐知忆很少穿这么好看的衣服,但是却把鞋子扔掉了。苏琴琴知道了没有骂她,而是耐心地问她原因,唐知忆憋了很久才说了实话。
她小时候在家只能穿黑色的鞋子,因为耐脏,但是她很羡慕别的小女孩粉红漂亮的鞋子,所以当母亲问她最想要什么礼物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说想要一双粉色的鞋子,母亲给她买了,最后她穿着这双鞋子来到了福利院。
所以苏琴琴把那双粉色的鞋子拿给她的时候,她问苏琴琴是不是也要把她丢掉,苏琴琴抱着她哭了,说再也不会买粉色了。
她的心太软,软到有时候唐知忆觉得自己只需要随便装下可怜,她就会把全世界都给她,软到有时候唐知忆很害怕,她迟早会被这个肮脏的世界吃得渣都不剩。
苏琴琴有时候很蠢,蠢到会把为她买生日蛋糕攒了很久的钱弄丢,但依然会乐观地去借材料给她亲手做一个蛋糕。
“好吃吗?”
“比买的难吃多了。”
“我尝尝,哎呀,第一次做确实不太好。”
但唐知忆还是吃完了。
……
苏琴琴有时候又有一种通透的智慧,在唐知忆看来。
苏琴琴第一次被叫到学校,是因为老师说唐知忆打架。
对面是个男同学,捂着被抓出血的脸哭个不停,而唐知忆只有身上灰扑扑的,冷静的像个大人。
苏琴琴据理力争,唐知忆第一次见善良到软弱的人发火,不顾一切地维护她。
“有本事报警啊?你儿子欺负一个小姑娘,结果欺负不过反被打还有理了?”
人走后,唐知忆问她为什么这么相信她。
苏琴琴说觉得她是一个好孩子。
然后唐知忆又问她为什么不问发生了什么事,苏琴琴说相信等她自己愿意的时候会跟她说的。
唐知忆过了一会儿说道:“他说我爸妈不要我了。”
苏琴琴一脸生气:“那他确实该打……”
唐知忆又说:“我觉得他说的对。”
苏琴琴一噎:“那你怎么还打他?”
唐知忆突然又不想说了,觉得自己很矫情。
唐知忆:“看他不爽,就揍了。”
她没有说完的是,那个男生说她是个丧门星,所有人都会抛弃她!
她突然抬头问:“你以后会抛弃我吗?”
苏琴琴:“当然不会!”
然后像是作某种承诺一般补充:“……永远不会。”
……
有时候,唐知忆看着一天到晚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苏琴琴,也会嫌她烦:“是不是因为你太蠢了,所以一直没有朋友?”
苏琴琴:“胡说什么呢,我当然有朋友,我有个最好的朋友,还是个大明星,可惜……”
唐知忆:“可惜后来嫌弃你了?”
“可惜她死了。”
被嫉妒她的人网暴,最后自杀了。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她不想让纯洁的孩子沾染到大人世界的黑暗,小孩子就该每天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
唐知忆从未见过苏琴琴那样的神色,好像一直以来没心没肺的人突然显露了一点真实的情感,原来她不是不会难过,她只是很擅长把悲伤隐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