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暮沉扫了陆峰一眼，继续问道：“所以，可以告诉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宁有些愣住，看着那英俊的脸庞，就好似回到了初见之时，自己也是被这份柔和所吸引，才拜入了千暮沉的门下。
可将他打入深渊的，也是他千暮沉。
“陆管事偷走了我种植的灵植。”江宁的嘴角弯起一个并不友好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也不知是针对陆峰等人，还是针对千暮沉，回想着往日天真的自己，江宁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他看向刘月二人，最后将视线锁定在陆峰身上，开口说道：“我以前就感到奇怪，我明明只收过陆峰一株飞燕蓝翅，还奄奄一息，濒临死亡。”
“可在你们口中，我却仿佛承受了陆峰多大的恩惠一般，原来陆峰你这是借我的灵植，去送他人情分啊。”
自从陆峰被逐出云晨派之后，江宁从其他弟子口中窥见了不少秘密。
从收集而来的各种信息之中，江宁知道了一个被隐藏的惊天秘密，原来自己种植的灵植，并没有死亡，而是百分百存活率。
是陆峰背地里偷偷挖走，等级高的拿去卖掉换灵石，等级低的就拿去送给其他弟子，正好赚个人情。
陆峰紧捏着拳头，牙齿不断啃咬着嘴唇，他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被江宁发现，他明明做得如此隐蔽。
无数异样的目光，带着令人不适的审视，将陆峰的心理防线，彻底击碎成渣。
汗珠顺着突出的颧骨倾斜而下，陆峰怯弱的低下头，蜷缩着身子，试图掩盖自己丑陋的一面，不让人窥见。
可一切都已经公之于众，如芒在背的感觉，不断提醒着陆峰这残忍的事实。
此刻的陆峰，瘫坐在地上，双目布满血丝，瞳孔逐渐溃散，光芒被敛去，已然沉浸在了自己扭曲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这副样子，落在在众人眼中，显得有些癫狂绝望的意味。
有些曾受惠于陆峰的人，见此情形，心有不忍，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陆峰求情。
拯救他人，那是建立在能自保的情况上。
下一刻，陆峰开始疯狂的扇着自己的耳光。
这劈啪作响的声音，听得江宁一阵脸疼，他不解的呢喃道：“怎么这人这么喜欢对自己的脸下手。”
这细微的声音落入刘月的耳中，她扯了扯嘴角，为江宁特殊的关注点，感到无语。
陆峰将自己扇得血肉模糊之后，才意犹未尽的停下了手。
他直勾勾看着充血的手掌，随后声嘶力竭的对着千暮沉吼道：“四丹长老，是我鬼迷心窍，是我手脚不干净，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求饶声嘶吼着从喉咙艰难的挤出，似还掺杂着一丝甜腥的血味，令千暮沉忍不住邹紧眉头。
而其他人则一头雾水。
他们不理解陆峰到底在求些什么，难道是还想留在灵植园当管事，可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他们不知道的是，陆峰求的，是一条活路。
可即使陆峰将自己折腾得如何凄惨，千暮沉也并未为之动容。
千暮沉冷冷的看着陆峰，声音带着几丝薄凉，开口说道：“我记得我已经同你说过，让你立刻离开云晨派。”
陆峰低声抽噎着。
红肿的双眼，比起刚才的假哭，此刻的陆峰，感情要真切许多。
陆峰低声说道：“我不知该去往何处，我想要留在云晨派。”
千暮沉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当初见你憨直诚恳，做事细心，天赋也不错，便将你留下，并允你五阶灵石的报酬。”
“我是希望你能好生看管那些灵植，你也的确做得很好，原本萎靡的灵植，全都欣欣向荣。”
“所以我并未计较你沉迷修炼之事，渐渐也未曾关注与你，毕竟灵植一事本就不是我所关注的重心所在。可我未曾想到，这份信任，你居然是如此回报于我。”
面对千暮沉的指责，陆峰沉默不语，原本整齐高束的长发，此刻变得凌乱不堪，远看就好似蓬头垢面的疯子一般。
陆峰捂住自己的脸，双眼紧闭。
原来，千暮沉早就已经知道了啊。
千暮沉看着陆峰这副模样，很是无奈的长叹一声，他捏了捏鼻梁，眉宇间满是疲惫：“不仅作出投机取巧之事，还偷盗他人财物，如此心机深沉之人，我千暮沉不敢用。”
“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你在云晨派所获得的一切报酬，便留下吧，也是弥补了我所损失的那些无辜灵植。”
此刻，大家心头一片沉重，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四丹长老此刻的疲惫与失望。
刘月内心有些复杂，她在怀疑自己借着为陆峰出头，来满足自己的私欲，这样的自己，真的有资格成为一个修士吗。
这不就等同于小时候，一直欺负自己的堂姐一般，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存在吗。
她抬头看向一脸冷漠的江宁，想起刚入门之时，那时的江宁就如同冬日的暖阳般，照耀着每一个人。
不管多小的请求，他都会笑着应下。
也许江宁已经不记得自己了，毕竟那时的自己只敢在远处观察。
可朝着自己伸出手的，是江宁啊。
为什么要将自己忘掉，为什么眼中就只剩下那个叫王飞宇的男人，甚至连后来的穆语嫣都能占据一席之地。
委屈感涌了上来，刘月努力压抑着自己，不让泪水从眼眶中掉下来。
尹喜察觉到了刘月的不对，跪在一起的两人，紧紧的贴在一起，她借着宽大衣摆的遮掩，轻轻握住刘月的手。
刚做完这一切，千暮沉凌厉的目光，就落在了两人身上。
尹喜身形一顿，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千暮沉突然想起纸上所记载的内容，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呵斥之话毫不留情的砸在两人身上：“身为云晨派弟子，连基本的是非曲直都无法分辨，这样的你们，如何能担负起，拯救世人于水火的责任。”
“只怕到时候，这世间只会再多几位不辨是非，危害苍生的伪善之人。”
这极具杀伤力的话，如同尖刺般，狠厉的扎在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