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的放肆之言，如果换做任何一个身在巡察使这种级数的大人物面前，都足以死八百次。
好在他面前的这位，跟左右指挥使、靠山王都不一样！
“若能娶到公主殿下，你无需再做任何努力，便可一步登天。”柳玲珑看着李卫，突然就笑了起来，“你不愿意？”
“不愿意。”李卫肯定地点头。
“娶了公主，你就是除了皇室之外，普天之下身份最尊贵的男子。”柳玲珑再次强调着娶公主的好处。
武帝此生醉心国事，虽然嫔妃众多，却也只有九位龙种。
八位皇子，一位皇女。
作为武帝唯一的女儿，也是九位龙种排第二的位份。
在她出生之后，武帝就赐为她赐号紫阳，且被封为长公主。
武帝昏迷前，并没有立下皇储，所以只论位份的话，这位长公主的地位，只在早她十天出生的大皇子之下。
除了大皇子，其他七位皇子见到紫阳公主，都得恭恭敬敬喊她一声皇姐。
“大人您说的或许不错，但是我不会放弃有容她们。”李卫还是选择了拒绝。
柳玲珑有些意外，明知道她这位高高在上的巡察使，想把他推到驸马爷的位份上，他却会为了几个出身地位极低的女子，放弃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
只此一点，便比世间绝大多数男子强。
这个机会放在某些人面前，莫说几个还未曾下过聘礼的女子，便是亲爹亲娘，他们说放弃也能放弃得干干净净。
“你娶了公主殿下，再悄悄把她们养在府中，又不算什么大事。”柳玲珑轻哼一声。
在大夏，三百年来出了多少位公主。
在绝对的男权时代，虽然迎娶了皇室女子后，他们便不可能再纳妾。
但是，悄悄养几个女子，就算是那些公主也不会说什么。
此等事情，屡见不鲜。
算是一个世人皆知的秘密。
她还以为，李卫能找出什么样的理由拒绝。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借口。
即便身为女子，且是身为二品超级强者，位列镇魔司巡察使，品级不输左右指挥使的人物。
也觉得这种事，不算什么。
“我李家，没有这种情况。”李卫摇头。
他阿母在陈家的境遇，让李卫对家中女子的地位这方面，非常重视。
“大人，您若是想责罚李卫，尽管来便是。”李卫的态度很是诚恳，“无论是流放还是下暗狱，李某都认了。”
他已经心生离意。
这个大夏朝堂，当真是让他失望透顶。
无论武帝是被什么人掳走，长公主择婿的缘由是什么。
皇室彻底开放上京城，将整个镇魔司六十年的厮杀，二百多年的镇守之功，一朝之间付诸东流。
“你这是在逼宫？”柳玲珑第一次在这个小男人面前，有了火气。
“李卫不敢，只是此次北上之旅，实在有些累了，想要回去休息休息，望大人恩准。”李卫拜倒在地。
“若是本使跟你说，本使也对皇室的这次举动失望至极，恨不能走出去，一巴掌拍死那些混账，你怎么看？”柳玲珑转移话题。
“大人您英明神武，您的想法，属下不敢随意揣摩。”李卫没有抬头。
“你加入镇魔司的初衷，是为何？”柳玲珑再问。
“变强，只有变强了，才能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一切。”李卫这会儿也不谈什么降妖伏魔，保家卫国了。
毕竟他都已经在开口请辞。
“守护你想守护的一切。”柳玲珑嗤笑一声，“所以我大夏民众，一开始就没有在李大人想要守护的东西之中？”
柳玲珑的这一声嗤笑，仿佛一根利箭扎在他的胸口。
没有人生来就是冷漠的，李卫最开始从父亲那里得知，他可以加入大夏最强武力机构镇魔司时。
他的心中也是满腔热血，斩妖除魔，守护一方百姓安宁！
他的这颗为国为民之心，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摇的。
是在知道白云观的背后，站着连他们镇魔司也没办法动的力量时？
是上面对梁州大乱视而不见时？
还是在上头解除禁武令时？！
“武帝失踪”
“上京城全面开放”
“长公主公开择婿”
这些事情的发生，只不过是给李卫那颗悬而未决的心，下了一剂猛药！
他要撂挑子，不干了！
去北狄刺杀二皇子这种九死一生的任务，他都可以坦然接受。
那是因为，他在心底里还抱了一丝希望。
“如果所有有志之士，都因为一点小小的打击跟挫折，就畏畏缩缩地退走。”
“若是每一个人，在这种艰难的关头，都选择明哲保身。”
“你原本想要守护的那些人，还能再见到光明吗？”
柳玲珑的话语，铿锵有力。
她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个女子。
即便是世间绝大多数的男人，都没有她这样的气魄。
“那些我们暂时还没办法改变的事情，就先任它发展。”柳玲珑的身上，一股恐怖气息弥漫而出，“若是有朝一日，我有这份力量时，必将以手中利器，斩诸方妖邪！”
李卫抬起头，看向了面前这个人间绝色。
柳玲珑的美，无人可敌。
无论是赤焰还是萱姐，亦或者百花宫传人，他见过的任何一名女子，都比不上她。
“柳大人，你想要我怎么做？”李卫本想继续拒绝，却不知为何，一开口却是这番言语。
或许在他心中，对这个皇室还保留了一丝希望。
不，是对镇魔司这个庞然大物，还有那么一丝期待。
“迎娶长公主！”柳玲珑还是这句话。
“大人，我可以为了某些事去舍生忘死，却也会为了某些事，坚守到底。”李卫重新坐在柳玲珑对面。
“你难道没发现，本使一直都在说，让你迎娶长公主？”柳玲珑面上有了一丝笑意。
她原本就生得倾国倾城，此时一笑，当真是惊艳无比。
“迎娶？”李卫苦笑着自嘲，“我现在最好身份，就是镇魔司紫衣使，就这还只能算是长公主家里的一条狗而已。”
历来，皇室都只会招驸马。
虽然在名义上，是公主们嫁出去。
实际上，却跟入赘没什么区别。
在家中，必须以皇女为尊。
哪怕是公公婆婆见了皇女们，也得叩首跪拜。
所以一般公主出嫁，都会有自己的公主府。
府中一般只有公主跟驸马居住。
驸马家的亲长，一般不会跟他们住在一起。
毕竟就算是皇女出身的儿媳妇，也没有哪个长辈愿意天天给她们磕头见礼。
在民间，长辈给晚辈叩头，那是要折寿的。
“李大人，好似很喜欢妄自菲薄？”柳玲珑笑得更开心了。
“柳大人，此事事关李某，还有我李家的未来。”李卫则是冷哼一声回应，“柳大人的姿态，太过儿戏了些。”
“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柳玲珑笑意不止。
“赌什么？”李卫记得，自己之前跟柳玲珑赌过一次。
“如果你能赢了那些所谓圣子、魔子，成为大夏驸马爷。”柳玲珑认真起来，“我便想办法让长公主嫁给你，不会再守原本的那些规矩！”
“就跟普通女子出嫁一般！”
柳玲珑笑得太自信了些，让李卫都有些怀疑，这位长公主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或者特殊情况。
对于那些超凡宗门，域外势力而言，要的可能是长公主夫婿这么一个名头。
他李卫赔进去的，可是自己一家人的身家性命。
“若是你做不到呢？”李卫觉得自己上次能赢，这次也能赢。
“做不到，那妾身便任君驱使！”柳玲珑一句话，把李卫整不会了。
他突然想到了柳玲珑曾经给他画的那个拳头，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柳玲珑？
“那先把上次的赌约兑现。”李卫伸手。
“你还没走到那一步，就想把下卷拿走。”柳玲珑手中出现一本小册子，“难不成李大人想提前跑路？”
李卫：“……”
他不是没有这种考虑。
万一长公主长得神鬼莫测，或者性子惊天动地，他说不定真的会跑。
“我只是想看看，柳大人能不能兑现赌约。”李卫绝对不会承认。
“拿去便是。”柳玲珑像是扔破抹布一般，将《紫天伏魔诀》的下卷扔给了李卫。
他娘的，这娘们儿真的很难搞懂。
说她不在意嘛，自己不追着要人家根本就不给。
说她在意的话，扔出来的动作，也太过随意了些。
就在李卫跟柳玲珑于镇魔司小院对赌时，上京城彻底热闹起来。
不知道多少年龄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年才俊，涌入了上京城。
世家大族、隐世宗门，甚至是地方州府的书生秀才，也闻风而至。
长公主公开择婿的文书，终于在今天，公诸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