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钦也是没有想到姬负动起手来会这般毫无预兆，他双手掰着扼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看不见的手，沙哑地道：“很抱歉，是我的疏忽……”
姬负冷哼一声，算着赵子晴离开了多长时间，赶紧就回屋去给她打电话去了。
姬小冉则是冲着周宪无语地指了指还没有醒过来的姜艾：“你原来倒是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那为什么还要稍带上她？她现在不就是不仅记得我们出现在了那里，还有跟着我们一起进山洞看到那些虫卵的印象了么？”
石头大小的虫卵，还自己会发光，里面还有成型的虫子在里面爬动，且不说想起来会不会将她自己给吓着，这若是和别人说了自己的这等奇遇，那事情不就闹大了么？
姬小冉已经脑补出了姜艾在网上投稿，然后闹得众人皆知之后，有记者去采访她……
越想越是心慌的人用力摇了摇脑袋：“也不知道老爸那里还有没有做萱草糖的材料……”
“萱草糖？”周宪有些疑惑：“那是什么？”
“可以用来让她忘记和我相关的记忆。”姬小冉道：“最好能够连带着我第一次见她那次也能够忘记。”
已经打完了电话出来的姬负正好听到了她的话，道：“那个时间太久了，做不到的。”
萱草并不是什么稀有玩意儿，可以说是山海阁中常备的草药了。姬负取了写草叶磨成了粉，然后取了一滴姬小冉的血液，直接冲成了茶装给了周宪：“等到莫非言来了之后你就带着她走吧，等人醒来了之后看着她将茶水喝掉。”
周宪看着那冲泡出来就像是绿茶一样的茶水，问：“滴了血，不会有血腥味么？”
“一滴血用一百毫升茶水稀释了，哪还有味？”姬负道：“不过你还有事情没有向我交代：你怎么做到调动领域的力量的？你可知那根本就不是你能够触碰的东西，就算有那些晶石作支撑，也会被抽成人干的知不知道？！”
周宪能够感觉到姬负这是真的由于担心在生气，可正是这样，让他心中并不是很好受。等到姬负说完了话之后，他才轻声道：“老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希望老板以后能够将我作为我自己来看待。”
这话让姬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低气压立刻在屋内蔓延开来，白团子率先从姬小冉身上跳了下来，一蹿就蹿进了屋里；豆芽和毛豆也赶紧松开了一直扒拉着姬小冉的手，顺便还拉走了有些不知所措的两只钦原。
姬小冉则是尴尬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也跟着离开这修罗场。
她只觉得学长是真的疯了，就算有什么想说的也不应该在这种她爹本来就不太爽的时候说呀。
周宪却表现得很是平静，道：“老板，现在操控着这句身体的意识叫做周宪，不是周羽，更不是什么猰貐。虽然我的识海中确实还存在着另一个沉睡着的意识，虽然他是猰貐当年跌落弱水之后在烛阴魂鳞保护下进入轮回的清明意识，但我就是我，我也只是我。”
他看着目光一点一点沉下去的姬负，终于将自己一直以来都憋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老板，我很感激你信任我、教导我、关心我，但我更希望你看到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
姬负道：“我从未透过你去看阿貐。”
“那是你以为。”周宪长叹一声：“我能够感觉到你看的人不是我，而且我有理由相信，你其实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能够亲眼见一次周羽。”
姬小冉这才发现，自家老爹真的好像从来没有与周羽打过交道。关于他的事情，姬负真的每一次都是听自己说的，或者是听周宪说的。
“关于领域的力量，其实就是我在钟山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一直在自己的识海中被迫修炼。”周宪抬手撩起了自己的刘海，露出了下面鲜艳的红印，“这个是烛阴魂鳞外显的痕迹，是我调用领域力量的媒介，也是对我识海的保护伞。只要魂鳞还在，我的意识就不会收到创伤。”
姬小冉听到这里狠狠地瞪了周宪一眼：当初从弱水回来的时候还说那是虫子咬了的痕迹。
然而周宪就像是没有感觉到她的目光一样，依旧与姬负四目相对。
“这个不是绝对的。”与姬小冉的诧异不同，姬负毫不意外：“当年阿貐有魂鳞护着，不是照样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么？”
“但当时猰貐的意识是没有问题的，没有身体的控制权，与现在我体内的周羽是一个情况。”周宪道：“他亲眼目睹了一切，即便身体不动弹了他的意识也还是清醒的。他看着自己被巫咸他们改造，看着在黄帝面前危站出来担下罪名，看着你在黄帝面前求死。”
周宪说着说着，觉得心中像是有一块石头压着，压得他有些呼吸困难了。
这种感觉不像他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反而像是他在说他自己的经历一样。
“他一直记着这些事情，直到魂入轮回，多世为兽之后才在机缘巧合之下被送入了人道轮回，到了我的体内。”周宪手摸胸口：“他当初的意识多强大呀，即便世世轮回削弱了他的力量，也不是当初才刚刚诞生出来的我能够抗衡的吧？那么他为什么不愿意让他作为这具身体的主导意识呢？为什么明明他能够自主出现帮我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从未想过要来见见你呢？”
“周羽都不愿意让你在我身上看他呀。”
姬负看着完全是掏开了心窝说话的人，幽幽道：“这话是他亲自跟你说的，还是你自己揣测的？”
“我揣测的。”周宪直言不讳：“他的原话是：他并不具有见你的资格。”
“这话可比你刚才说的还要残忍。”姬负笑了：“究竟是说他没有资格见我，还是在说我没有资格见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