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苏儿小心翼翼地看着王太后渐渐缓过来的脸色，手下的动作更加轻柔。
再怎么说，皇后娘娘也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陛下如此作为，也没有给太后娘娘脸面，也打了王氏一族的脸面。
但是换一句话说，通敌的大罪是要诛灭九族的，更何况这次连太子殿下都下落不明，皇上已经全了所有人的脸面，并没有牵扯太多的人。
苏儿低声叹了一口气，太后娘娘生病的消息早已经请过太医了，想必陛下也已经知晓，但是陛下这几日也并没有来看过娘娘。
皇帝这次也是真的下定决心清算皇后娘娘一脉了，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其实太后娘娘和陛下的母子情谊却是在皇后娘娘设计皇上再次诞下二公主的时候，就已经岌岌可危，被严重伤害，又无法挽回。
毕竟太后娘娘和陛下都不是能低头的人，二人互不相让。
而当时也是太后娘娘让皇上去看看皇后娘娘，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做出如此行径，也狠狠地打脸了太后娘娘。
这多么像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所做的一个局啊，皇后娘娘也不想想如今做法将太后娘娘置于何地。
但是她就是这么做了。
世人皆知，陛下的真爱是皇贵妃娘娘，为了她不进行采选，空置六宫。
而皇贵妃娘娘眼中也容不得沙子，不过二人一拍即合，琴瑟和鸣。
本来陛下只想隐瞒此事，并没有打算追究，因为只能算他失策，低估了皇后娘娘的心思。
更何况他不想将此事闹大，万一其中的风吹草动被皇贵妃娘娘得知，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谁也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怀孕了，纸终究包不住火，俗话说不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年皇贵妃娘娘得知此事，带着太子偷偷离去，皇上执剑闯入坤宁宫，就要立刻斩杀皇后娘娘。
但却还是让早已经得到消息的太后娘娘阻止了。
虽然太后娘娘保住了皇后娘娘的一条命，但是皇后娘娘也被幽禁在坤宁宫，不得外出一步。
皇上也对太后娘娘颇有微词，只是吃穿用度上比以往更甚，但是陛下却不经常来看望太后娘娘了。
再也没有了以往母子夜谈的场面，回不了过去了。
而皇贵妃娘娘一走就是十年，没想到不知不觉当中养大了皇后的野心。
如今又做出这种糊涂事，谁也救不了她。
毕竟以前都是小打小闹，皇后娘娘她却想颠覆王朝，谋权夺位！
太后娘娘又不是不知大义，如何再能干涉？
可惜陛下的一系列掩耳不及的动作却表明他已经不再信任太后娘娘了！
唉，这可是亲母子，如何能因为一个外人到现在的地步！
苏儿心疼地看着面色有些灰白的太后娘娘，唉，现在只求娘娘能放宽心，好好地调养好身体，颐养天年。
苏儿想起炉子上炖的冰糖雪梨膏，开口道：“娘娘，您的汤羹应该好了，奴婢给您端过来。”
王太后此时缓了过来，不再像刚刚那样难受，点点头：“去吧。”
王太后不喜喝药，时常喝一些辅助的膳食调养，而这冰糖雪梨膏就是太医院根据王太后的病情秘制出来的。
苏儿慢慢走了出去，轻手轻脚。
太后娘娘慈善，不喜劳累宫女太监，一般夜间就两三个宫女守夜，而苏儿就是夜间的陪侍。
小厨房煨着汤羹，苏儿小心地放入食盒正往回走，太后娘娘的咳嗽声又从大殿内传出来。
苏儿心急，却抬眼在殿门口看见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殿口的太监宫女们低着头，屏气敛息，不敢出声。
苏儿心中一惊，着急忙慌地跪下行礼：“奴婢拜见皇上。”
建文帝冷峻的侧颜未动，反而沉默片刻，沉声问道：“太后身体如何？”
陛下在关心太后娘娘！
苏儿欣喜若狂，急急说道：“太后她旧疾犯了，如今在喝药调养，若是看到陛下您来看望娘娘，娘娘一定会心情大悦！”
建文帝闻此，自嘲的笑了笑，似乎有些不信：“是吗？太后此时会想见朕吗？”
自问自答：“会吧？”
带着几分疑惑。
苏儿不敢出声，有些坐立不安，又不知道说什么。
此时，王太后似乎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出声问道：“苏儿？苏儿？是你吗？”
苏儿偷偷看了一眼，回答道：“娘娘，是奴婢。”
“嗯嗯。”
声音老如钟，不再是建文帝印象中那个清脆悦耳的柔声，母后她，已经老迈了啊。
建文帝抬起手好像要推开殿门，马上触及又收回来，似乎不敢触碰。
苏儿心中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咳咳咳咳咳。”
一阵急切的咳嗽声再次传来，建文帝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
隔着一道屏风，建文帝只能看到一道瘦弱的模糊身影。
一时之间，建文帝有些眼热。
“母后万福。”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王太后有些不可置信，直愣愣地看向屏风后，勾勒出自己皇儿的模样。
因为生病，声音有些哑：“乾儿！”
“是儿子！”
母子相聚，邓恢和苏儿十分有默契地不去打扰，守在殿外。
看来这母子之间冰释前嫌是迟早的事，毕竟现如今已经没了王皇后那个障碍。
邓恢有些谄媚地跟苏儿搭话：“苏姑姑，您累不累，咱家帮您拿着食盒。”
苏儿有些受宠若惊，虽然自己资历是比邓恢老一些，但是邓公公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如何受的？
苏儿推辞：“公公，不必劳烦，只一汤羹，不碍事。”
邓恢不愧是老油条，眼看太后娘娘就要起势，又想巴结苏姑姑。
眼睛转了几番，讪笑道：“得咧。”
一旁跟在邓恢后面的小太监目瞪口呆，邓公公还是邓公公，果然会做事，看来自己还有的学。
殿内气氛一片和谐，没有了以往的剑拔弩张，反而有了几分母子温情。
“朕让御医再来诊治一番，看是否能找到根源。”
王太后摇摇头：“都是老毛病了，以前就如此，本宫的身子自己心知肚明，为难他们做什么。”
“唉。”建文帝坐在一旁，深深地叹息一声。
竟是也没有办法。
但是王太后也知道，皇帝来此绝对不是简单问候，现在又是比较紧急的时刻。
王太后决定自己提起来。
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道：“乾儿，皇后的事，你做的很对，通敌的大罪不会因为身份地位而饶恕。”
建文帝冷哼一声，眼中因为听见王皇后提及皇后而满是厌恶，声音也冷了几分。
“她自作自受，竟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实在是无法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