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蕊说她的皮肤白，被殷妈妈看到会把她卖了，所以让她整天脏兮兮的示人。
她要养小绿，浮蕊二话不说拿出全部积蓄，买下了这座荒废的院子。
别看这院子破败，好在足够宽敞，她和浮蕊打通了两间房，刚好可以容纳小绿粗大的身体。
“你啊，下次再让我担心，就不理你了。”
浮蕊戳着她饱满的脑门，借着昏暗的油灯，才发觉兰瑾颜全身湿漉漉的，宛如一只落汤鸡，在她面前瑟瑟发抖。
“你怎么回事，掉水里啦？”浮蕊举着油灯，慢慢向她的脸靠近，紧接着又是一阵高昂的惊呼，“你把脸洗干净做什么，是想被老妖婆卖掉吗？”
老妖婆是她们私下给殷妈妈取的外号，殷妈妈欺她俩孤苦无依，平时没少克扣她们的工钱。
仗着她们无人撑腰，脏活累活都让她们做，久而久之，她们心中自然愤恨不已。
想到殷妈妈会将她发卖，兰瑾颜吓得直打哆嗦，恐慌地摇头，“颜颜不要卖给老头子，哥哥不要，泥鳅跑，颜颜在水里抓到一条大泥鳅，衣服湿了。”
她说的语无伦次，浮蕊听的脑瓜子痛，摆摆手，“算了，不吓你了，说得乱七八糟都是些什么东西，快和我去换件衣裳，免得生病了，又得花钱给你买药。”
嘴上虽然嫌弃，浮蕊还是拽着她往屋内走，还没走两步，便发觉掌心不对劲，怎么湿漉漉的。
她快步把兰瑾颜拉进房间，翻开她掌心一看，顿时倒吸一口气。
大约是在水里泡久了，兰瑾颜掌心的伤口已经发脓肿胀，不时往外冒着丝丝血水。
“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浮蕊在房间翻箱倒柜，翻出一瓶已经所剩无几的金疮药，给她做了简单的包扎。
兰瑾颜呆愣地看着她忙前忙后，神色黯然，低垂着脑袋，闷声闷气，“没银子。”
她知道，浮蕊买下这个院子，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而这段时间以来，殷妈妈总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克扣她们的工钱，她怎好再麻烦浮蕊。
微不可闻的话语落进浮蕊耳里，手中的动作一顿，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谁说我没钱，没有能买下这个院子？”
浮蕊找来干净的衣裳，替她换上。
“以后受伤了就直说，钱的事你别担心，这几天有个贵公子常来捧我的场，给了我不少赏钱。”
浮蕊将地上那堆湿衣服放进木桶，在转身的瞬间，满脸苦涩。
春风阁，哪里是什么正经的客栈。
挂羊头卖狗肉，背地里做的尽是逼良为娼的腌臜勾当。
她浮蕊遇人不淑，被同乡欺骗，卖给了殷妈妈，为了活下去，不得不顺从。
还好，殷妈妈厌恶颜颜是个傻子，加之她总是邋遢模样示人，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在春风阁里做个不用接活儿的粗使丫鬟。
或许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她是无望了，现在就只盼着颜颜能有属于她的机缘，有朝一日能逃离这个地方。
兰瑾颜虽然痴傻，但也不完全是个傻子，严格来说，她只是呆滞一点而已。
浮蕊说的捧场，她知道，因为她偷看过，是那种关起门男女在床上打架的事。
她听临街的孙婆婆议论过，那种事，很脏。
突然，兰瑾颜起身走到门口，抓着扶蕊的胳膊，懵懵懂懂说道：“浮蕊，颜颜不要你接客，孙婆婆说过，做那种事的女人，不干净……哎呦！”
兰瑾颜措不及防，被浮蕊一把推到地上，手上的伤口撑到凹凸不平的地面，隐隐有少许红色从纱布里浸出。
她忍着掌心传来的剧痛，一声不吭，无辜地望着第一次对她沉下脸的浮蕊。
“浮蕊？”
她不明白，浮蕊为什么生气。
浮蕊气的浑身颤抖，是她愿意的么？
是她愿意成为千人睡，万人骑的婊子吗？
还不是因为……
蓦地，浮蕊瞥到她被血染红的纱布，内心的失控逐渐退去。
目光上移，兰瑾颜迷茫的呆滞的模样映入眼帘。
她心中微微钝痛，咽下所有的不甘和不平，面无表情走过去，迟疑一下，还是蹲下来，重新替她更换纱布。
“颜颜不说了，浮蕊不气。”
兰瑾颜盯着沉默不语的浮蕊，讨好地捧住她的脸蛋。
“好了，不是要看小绿吗，跟我来。”
浮蕊别开脸，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一个人率先走出去。
“浮蕊，等等。”
提到小绿，兰瑾颜才慢半拍想起她赶回来的目的。
她一溜烟从地上爬起，追着扶蕊跑过去。
扶蕊放慢脚步，失神地望着天上的明月，脑中回荡着刚才兰瑾颜的话。
其实她知道，颜颜不是有意的，可是，她就是不能容忍颜颜说她脏。
“扶蕊，扶蕊，终于追上你了，小绿它还好吧？”
兰瑾颜从后面跑上来，亲昵地环住扶蕊的手臂，已然将刚才的事抛诸脑后。
扶蕊收回视线，望着她落在自己臂弯的手，深深叹息后，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死不了，都快成精了哪那么容易死。”
“你和我说说，它被谁伤成这样了？”
扶蕊推开后院一处闲置的厢房，举着油灯领着兰瑾颜步入黑漆漆的房间。
因为是由两间厢房改建而成，往前走两步，便看到小绿硕大的脑袋，而它的孩子绿宝便趴在它的脑袋上，同小绿一起熟睡。
兰瑾颜凑过去打量了一番，小绿头上的伤口已经得到了处理，看得出来浮蕊对小绿非常好，帮它包扎得很细致。
她走回浮蕊身边，笑嘻嘻地看着她，轻声轻语，“扶蕊，谢谢你啊。”
“和我说什么谢，小绿也是我朋友不是吗？”扶蕊不以为然。
最初见到小绿时，她承认，差点儿被它巨大的体型吓晕过去。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没那么惧怕它了，甚至在看到它身负重伤，可怜巴巴回来找她的时候，心里会产生一丝怜悯。
确认了小绿没事，兰瑾颜叽里呱啦一股脑儿将小树林里的经历全都告诉了浮蕊，连同日后的打算她也一并告知。
“你要和他走？”
扶蕊不可思议听完兰瑾颜的话，只觉得她在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