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今天的工作，楚清眠走出书房，就看见了小舟，他没有去上高尔夫球课，而是在陪小桃玩数独。
“你没去上课？”
小舟放下笔，点点头道，“本来是要去的，可是洛锦姐姐来了，她一直在哭，姐夫只好陪着她。”
听到洛锦的名字，楚清眠微不可察皱皱眉。
随即，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管家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显然是在这里等候了许久。
“夫人，那件事……”
楚清眠抬手，示意他别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件事。
“我们去祖父的书房吧。”
祖父的书房内，黑色木制书架上摆放着许多书籍，一眼望去，几乎全都是华国经典古籍，有不少都是珍藏已久的原本，古朴又厚重，积淀着历史的尘埃。
楚清眠敲了敲门，身后跟随着管家。
“你们来了。”祖父放下手中的黄帝内经，轻声说道，“清眠，老乔，坐下吧。”
两个人坐在他的对面，一前一后，表情认真。
“祖父，洛锦来家里了。”
“她哭着跑出洛家时，就有人告诉我了，她除了来找你，还能来找谁呢？”
“所以您才提前安排乔贺白去出差，您怕他影响计划？”
祖父笑了一下，独眼瞥了一眼管家，“是个犹豫不定的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了。”
“小乔他……”管家刚一开口，就被祖父打断了。
“我没说他的不好。”
“那您的意思是？”
“他呀，忠心是他的优点，却太过在意自己人，忘记了什么叫做断舍离和等价交换。”
有些时候，为了大局，也是可以抛弃自己人的。
“清眠，洛家的事情是你全权处理的，洛家家主也是先来找的你，这件事，我不想管。”祖父摇摇头，“可是，我没料到的是，你竟然拿方家做她的垫脚石。”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你也知道，方家的老爷子和我可是老朋友啊。”
亲孙女对老朋友下手，这种话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
像他这种人，老了就忍不住爱惜羽毛了。
“您放心，我不会伤害到方老爷子的。”楚清眠冷哼一声，“方绍为了提前一步抢到家主掌权人之位，竟然设计陷害自己的爷爷和父亲，也该是对他下手。”
“他和他那个母亲，真是一对毒母子。”管家愤愤道，“方老爷子奋斗大半生，不仅没有安享晚年，还要遭这份罪，真是让人心寒。”
“世家大族争夺权力就是如此，哪一次争斗不是血淋淋的？”
有争斗就会有输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对亲人下手，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方老爷子还能活着已经算是他们有良心了。
“我看方绍想拿到经营特许权，我们干脆直接在这上面摆他一道。”管家说道。
“哦？”
“这一次的经营特许权如果能拿到，并成功实现消费腾升，是一件名利双收的事情，于双方都有利益，可这么一件美差，难道没有其他人眼红吗？”
管家是想将很多人拉入局，这次搅浑水。
可楚清眠却笑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我这一次不想再拉其他家族入局了。”
“行了，我看清眠这表情啊，是心里有数了。”祖父哈哈一笑。
楚清眠微微点头，表情矜持又胜券在握。
“没有什么事情，就走吧，过一会儿我再下去吃饭。”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祖父，我一直很想问，您为什么答应了沈家的联姻请求？”
“沈家有难，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那也是沈连天自己作的，既然有野心，就要承担野心带来的反噬。”
“是我先提出来联姻的。”
现在轮到楚清眠震惊了。
她一转头就发现，管家的表情如常，他仿佛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可……不是沈家先提出来的吗？”
就像所有人认为的那样，沈家恬不知耻的跟在他们身后当舔狗，总算是舔到了楚家，从此以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沈昭他爸沈连天，更是拥有一口“舔皮鞋”的才能。
号称舔遍天下无敌手。
“我曾经犯下一些错事，想要将那份愧疚之情，弥补在沈昭身上罢了，他长得很像那个人。”
说到这，他的眼神沉沉，“也真不愧是一家人。”
一家人？
楚清眠疑惑。
“就算再怎么如此，沈昭也不是联姻的最佳人选。”
“你错了，沈昭是个联姻的最佳人选。”
“为什么？”
“联姻，不仅仅是依靠法律进行资产重组与利益交换，还有情。
一个重情义的人，只要得到了他的心，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友情，亲情，爱情，是绑死一个重情义之人的绞索套。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不赞同您的说法。”
这些全部与楚清眠的认知截然相反。
她想象不到，怎么会有人被这些情感困住，一个理智而强大的人，心必然是硬的。
“祖父，我离开之前，还有一句话想说，如果您真的是处于亏欠才对沈昭那么好的，那我劝您还是收手吧。”
“为什么？”
“您亏欠的人早就死了，更何况，您不是想弥补，您只是想满足自己虚伪的自尊心，您只是自以为是的觉得，只要自己对沈昭好，犯下的错误就可以弥补。
这与您教过我的完全不一样，知道自己做错了，就要有觉悟承受错误带来的后果。
在我生命的24年来，我从来没有弥补错误的想法，我只知道如何从错误中学习。
是您告诉我，要永远向前看的。”
说完这些，她转身离开。
管家看她要离开，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祖父微微鞠躬，赶忙追上。
祖父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还真是我养出来的孩子。”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温文儒雅的二儿子，某些时候也是一样的固执，一旦认定一件事就不会反悔，固执的让人讨厌。
可人都是会变的，人性是复杂的，过去认定的事情，在此刻也只不过是他人心中瞬间可以改变的念头。
楚清眠既像他，又像她的父母。
她和管家离开了房间后，管家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您打算怎么做？”
“我可能需要乔贺白的帮助，不如让他回来吧。”她说道，“正巧您的生日也快到了，老子过生日，儿子怎么能不来呢？”
管家愣了一下，顿时笑容满面，“那就太好了哈哈，我可等了好久了，从去年生日开始就期待着今年的生日了，每年如此。”
“不是说人年纪越大越不喜欢过生日吗？怎么到你这就反过来了？”
“说明我心态越来越年轻。”
“哈哈，年轻大叔，那就拜托你，把嘴巴缝严实点，我真怕你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沈昭。”
管家的表情尴尬，“我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告诉他，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说出来也没什么的。”
“我真是拿你们没办法了。”
管家忍不住笑了一下，“看来在您心中，沈昭也有特殊之位了。”
“倒不如说你在我心中特殊，乔叔，我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
“那听乔叔一句劝……”管家看了看四周，低声劝道，“你才二十多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必要事事都听你祖父的，说一句难听的……他都八十多岁了，还能活个几年？
日子最后还得自己过下去，只要自己开心了怎么都成。
你以前啊，就是事事都把楚家放在第一位，把自己放在最后面。”
楚清眠无奈，敷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别唠叨了。”
她听得出来管家的意思。
管家也觉得沈昭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楚清眠愿意，两个人在一起平平稳稳过一辈子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没必要事事都弄得如此针锋对决。
“沈昭啊，他有些时候也让我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