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站起身，走到了门前。
季霜抓住门把手，迟疑了很久，打开了门。
开门的一瞬间，顾钦正好走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又是如同方才在楼下一般的沉默。
不知怎么的，季霜立刻鼻酸了。
她硬生生地忍着泪意，但眼眶仍旧是迅速变红。
顾钦想也不想地拉过了季霜的手，将人按在了自己怀里。
眼泪一瞬间决堤，季霜把脸埋在顾钦怀里，几天来压抑憋闷的委屈迸发出来，靠着仅存的意志力才没哭出声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季霜推开顾钦。
她仍旧嘴硬：“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问了谢子琰。”顾钦垂着眸子，温柔的不可思议，轻轻地替季霜揩去泪水。
他凝视着季霜，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着。
“对不起……”顾钦的声音很低，茫然又愧疚地轻声询问，“是我让你伤心了吗？”
听到这话，季霜建立起来的防线全数崩塌。
她总算是明白过来。
自己对顾钦这个人，总是没有办法的。
她以为自己很心硬，事实上，顾钦的要求她总会答应，忍不住的，目光向他投去。
季霜没有抬头，手紧紧揪着顾钦的衣摆。
她声音沙哑，词不达意又答非所问：“我不回你信息。”
顾钦怔愣片刻，反应过来后他将人揽得更紧，“没关系——我这不是来找你了？”
“我在跟你赌气。”
“没关系，是我做错了。”
“我这样的做法……是很不，不成熟的。”
“没关系，都没关系。”
顾钦一遍遍地重复着没关系，他坚定又温柔，笃定地接受季霜所有的好和不好，“我也不成熟、不坦诚，我甚至不够有勇气——不然的话，不会现在才来找你。”
“我们可以一起进步，有问题解决问题，绝不逃避。”
季霜的眼泪再次簌簌落下。
她松开攥着顾钦衣服的手，义无反顾地紧紧抱住了这个人。
季霜想，她可能真的栽了。
*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的心情都平复下来。
坐在狭小的廉价旅馆里，周围的一切都有点糟糕，远不如彼此眼里的人来得珍贵，季霜靠着顾钦，两个人一起看白年的资料。
“……是谁给的我不能告诉你，我答应过人家的。总之我已经确认过了，白年就是王自辉。”
将昨晚的事情跟顾钦说了，顾钦听了都吓一跳，“这很危险，下次不能这样。”
万一那对夫妻迁怒季霜，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顾钦想想都后怕。
“我自己想想也很后怕的。”在爱人面前无需伪装，季霜也是心有余悸，“只能说运气好——不会有下次，放心。”
温存了片刻，说起正事，季霜坐直了身子。
“明天我要跟王自辉去见面，你要跟我一起去吗？还是说在这儿等我？”
说完，季霜又反应过来：“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忽然来找我呢。”
顾钦失笑不已：“还能是因为什么？刚刚不都说过了？而且你不回我消息，去的又是个陌生城市，我当然担心。”
“不是——难道没别的事吗？”季霜不死心，“林子涛那边怎么样了？我上午才听tate说，林子涛要跟我见面？”
顾钦点点头，“你不在这两天我已经跟他聊过了，虽然没找到他污蔑你的证据，但我找到了他私吞公司设计材料的单据，金额不高，不足以让他进去，但足以让他身败名裂，在这一行混不下去。”
“他投鼠忌器，所以提出跟你聊一聊。”
季霜微微冷脸，哼声道：“林子涛是想让我从Ivan滚蛋——他想的太多了，我不仅不会走，我还要让他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顾钦眼睛微亮：“不会走？”
来之前顾钦就想过，经此一事，就算和平解决了林子涛闹出来的问题，季霜恐怕也会很快离开Ivan。
毕竟他们之前有过协议——
但没想到，季霜说出了不会走这样的话。
虽然季霜在不在Ivan，对于顾钦来说影响都不大。
毕竟他们还在一个城市，又不是生离死别，他仍旧可以跟她天天见面。
但顾钦考虑的是——季霜是绝对适合在Ivan继续工作下去的，她学习能力强，领悟得也快，自己带项目也能有理有据。
在设计这一行，她大有前景。
顾钦承认，如果季霜离开了Ivan，他会很遗憾惋惜。
这并非是站在恋人的角度。
季霜看到顾钦眼睛都亮了，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不想让我走？唉，顾老板，虽然你给我开的工资真挺高的，但是咱俩有过约定啊，一开始我为什么来Ivan你忘了？”
“我们可以把这个协定改一改。”顾钦一本正经，“关于总部那边坚持要开发民俗工艺街的事，我已经思考过了，我会尽力去找别的适合开发的地段，报备给总部那边——”
“如果总部那边还是不同意，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季霜好奇的不行：“什么？”
顾钦面上出现几分抱歉：“这个方法可能会对民俗工艺街上的商户有所影响，但至少可以让他们保住商铺——我会重新找一条适合他们发展商铺的街道，个人出资帮助他们挪到新的街道上去。”
一听这话，季霜坐直了身子，她迟疑不定地看着顾钦：“这得花多少钱你知道吗？不要因为我破费——我们再想想，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我已经想好了。”顾钦揽过季霜，轻轻啄吻她的额头，“不光是因为你——我早就答应好的事情，我不会反悔食言，一定会做到。”
其实想到第二个方法的时候，虽然问题看似解决了，但顾钦仍旧是觉得对不起季霜。
先不说民俗工艺街那些商户要是挪地方，很有可能会伤筋动骨，新的地段可能会不如以前，客源下降，老客户流失……这些问题，都是未知的，顾钦无法全然保证避开的。
季霜对上顾钦温和的双眸，心里酸涩不已。
思索良久，季霜决定了。
她反手抱住顾钦，声音很轻，但无比坚定。
“顾钦，等这些事都结束之后，我会留下来——无论以后你我如何，我会一直，为你留在Iv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