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宁昭以为今日怕是难以善了时，娃娃脸少年却突然收起了攻势，语气带着些许不确定道，
“师嫂，是不是你？”
宁昭:“……”？？？
少年俊秀的娃娃脸，与记忆中那张包子正太脸缓缓重叠。
忽略对方那奇奇怪怪的称呼，宁昭试探着喊出一句，
“净一？”
听到对方准确喊出自己的名字，净一更加确定心中猜想，
“是我，你……”
“方才瑶池似乎有动静，快去看看。”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二人谈话。
知道这会不是叙旧的时候，宁昭利落朝瑶池打出一掌，毁了方才净一留下的打斗痕迹。
而后又瞬移到净一面前，抓着他快速施展纵地金光遁走。
如果被人知道净一见过“贼人”，还与之交过手，那他就摘不开了。
几乎是宁昭前脚才离开，后脚大队人马便涌进了瑶池，在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尤其是金莲藕还被人偷走之后，忙不迭报了上去。
……
二人身形在无人处显现，几乎是才一停下，净一便垮下了一张脸，看向宁昭的眼神带着些许哀怨，
“你这么多年都去哪了？既然逃了出来，为何不与般若界联系？你知不知道师兄他为了你都快死了？”
不等宁昭开口，净一继续噼里啪啦如竹筒倒豆子般道:
“先是为了你自逐出师门，又为你毁了本命法宝，丢了大半条命，单养伤都养了整整五年。
一月前好容易飞升上来，师兄拒绝仙庭的招揽选择成为散修，只为了方便打探你的下落，结果自前日起我便联系不上他，也不知是不是出事了。”
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师兄自愿的，但净一还是忍不住有些埋怨宁昭。
说到最后，净一的语气带上了些许祈求，
“师嫂你最厉害了，你如今跳出六界之外，谁也管不了你的，你帮忙把师兄找回来好不好？”
虽然师兄早已自逐出师门，但在净一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从小照顾自己的师兄。
静静听完净一的话，宁昭眼睫微垂，语气莫名:
“你方才说，元初他早已自逐出师门？”
听到宁昭的问话，净一比她还不可思议，
“你居然不知道？！”
“当初师兄知道你举目皆敌，执意要违背师父命令前去寻你，又怕我玉清宗受他牵连遭受流言蜚语，师兄当日便除了道袍自逐出师门了。”
宁昭红唇微抿，一时无言。
原来那个做事一丝不苟、性格古板守礼的呆子，做出了他曾经认为最离经叛道的事啊……
难怪，她从未见过他穿除道袍以外的衣服，但那一日，他却罕见的穿了件薄墨色长衫。
原是如此，竟是如此！
当初她为救人身不由己，临走前将重伤的他托付给了师尊，想着师尊定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治好他，到时他依然可以回去做他的宗门天骄。
却不知道原来他同她一样，也没有家了……
*
“我…确是不知。”
艰难吐出这么一句，宁昭语气缓缓道:
“之前我身受重伤落入冥界，昏睡二十多年，待到醒来，人间已是过去了六百多年。”
听宁昭这么说，净一心里总算好受了点。
想起自家生死不明的师兄，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师兄虽然不曾明说，但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知道师兄喜欢你。
他被那些女子骚扰怕了，从不会主动与哪个女子打交道，但却将自己钻研出的符箓都尽数教给了你。”
他是师兄带大的，师兄在想什么压根瞒不住他。
“师兄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也是个相当固执的人。”
宁昭点点头:“确实固执。”
这人什么都不曾宣之于口，却又什么都敢做，不声不响干大事，就没有比他更颠的。
明明是万年难遇的太极阴阳体，飞升时间却比小净一还晚了十几年。
即便不少人都以为她凶多吉少，他也固执的不曾放弃过寻她。
如今他人生死不明，宁昭自是不会坐视不管，
“时间不多了，我得快些回去。你先说他是何时消失的？”
“前些日子师兄飞升上来后，就选择成为散修到处去寻找你的下落。
我之前被分到了琉玉仙王手下，负责守卫瑶池安全，自然没法离开。
但我们基本每天都会交换消息，结果自前日起，师兄就没再给我发传讯符了。
我只知道，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四大仙王中灵钧仙王的地盘。”
天界很大，同样有地域划分，像宁昭今日来的“瑶天界”，就跟凡人界的皇城差不多，住的都是心腹官员。
皇城之外，还有普通散仙，还有负责天界安保工作的四大仙王封地，以及他们手下的天兵天将。
“灵钧仙王……”
记住这个名字，宁昭抬眼看向净一，安慰般拍了拍他肩膀，
“放心罢，我定会查出元初下落的，时间不多了，我得快些离开，记住你今日从未见过我。”
将该说的话说完，宁昭施展纵地金光麻溜离开，眨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
水君府外，宁昭变成飞虫，再次悄无声息飞了进去。
除了房门口候着一个仙娥，院中空无一人，宁晗不在府内，想来是方才一同救火去了。
自窗户缝飞进去，方才做的人偶正躺在床上小憩，宁昭将人偶收好自己躺下，静静等着仙娥来叫门。
果不其然，约莫过了一刻钟后，房门被仙娥轻轻敲响，
“使君可休息好了？蟠桃会快要开始了，奴婢领您过去吧。”
房门被从内打开，仙娥下意识抬头，只看到精致如玉的侧脸，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女子清越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走罢。”
……
复道回廊，瑞气千条。
一路来到瑶池，除池中荷花少了些，似乎同之前也没什么差别，显然仙后是不想在这大好日子将自家遭贼的事捅出来。
这会已经有不少人在，见到宁昭这个冥界使者，皆是或明或暗的打量着。
净一身为安保队小队长，是没资格入席的，见宁昭被仙娥引着大大方方的进来，惊讶之余还有点羡慕。
啧，不愧是师嫂，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
被仙娥引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宁昭无视周围人的目光，自顾端起酒杯品着，颇为漫不经心的扫了一圈。
最上首的八景銮舆还空着，说明仙帝仙后还没来。
右边略下首的位置也空着，想来是仙界负责掌管男仙的明殊仙君的位置。
再略低一些的，是四个两两相对位置相当的席位，想来就是这仙界的四大仙王了。
此时其中两个位置已经有人坐了，分别是一男一女。
男的眉眼狭长，略显阴柔，女的美丽端庄，头戴八宝琉璃莲花冠。
这女的想来就是四大仙王中唯一的女仙王，琉玉，也是净一的上司。
而那个男仙王，似乎感应到了宁昭的目光，饶有兴趣的朝她遥遥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宁昭同样满饮了一杯，长睫垂下遮住眸中神色，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