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赦免日
清晨，太阳照常在圣瓦伦丁堡升起，好像世间发生多么了不得的事情，都跟日月更替、季节变换没有关系。
东城广场的钟楼，将钟声向外广播，绵长、悠远、持续不断。
这是赦免的钟声，
今天这日子，被称为“赦免日”。
城堡里，所有耶西尼亚帝国的旗子被降下来，换上绣有亚特兰蒂斯帝国纹章的新旗帜，迎着秋风飘扬。
穆辰洲站在广场里，向城墙上远望，感觉空气中有种百废待兴的味道。
然后，他又近看四周，发现其实只有“百废”，“待兴”的话，恐怕还要多待上一段时间。
在他的视野中，城区沉积的冰雹碎片还没有完全融化，废墟化的建筑需要大量人力大量时间的修缮，最重要的是，街上看不见多少人。
佐波尔麾下的军队还得不到休息，要负责召集东城区的所有市民。
“这钟声的意思是要把市民们召集在一起，很多人不明白，躲藏在家里不敢出来。”佐波尔站在穆辰洲身边说道。
“这很正常。这座城堡有了新的王权，作为旧王国的市民，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结果，相信大部分人都不会乐观。”
穆辰洲应着佐波尔的话，同时伸了个懒腰。他昨天也没睡好。
“对了，海雯女士怎么样了？”佐波尔表示关心。
“她的情绪，昨天晚上好了些。后来跟公主一起去了，由公主亲自安慰她。”穆辰洲说道，“待会儿她会跟着公主一起过来。”
穆辰洲清楚海雯的想法。
客观来讲，以卡拉妮娅所做的那些事，终究难逃一死。
这些海雯都明白，只不过真正发生在眼前，让她难以接受罢了。
但至少，战争胜利了。
亚特兰蒂斯帝国统一了所有王国，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对了，你的剑最后怎么样了？”穆辰洲也对佐波尔表示关心。
他的剑被公主顺手扔给了耶西尼亚国王。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他们自行了断。
提到这事，佐波尔简直哭笑不得。
他摇摇头，叹气道：“我大概是联军最后离开那座房子的几个人之一了。为了拿回剑来，我一直在那里等到最后。”
“哈哈……”穆辰洲笑道，“最后，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昨天，他带着海雯立刻跟着公主离开了，在公主把剑扔出去之后。耶西尼亚国王确实也自行了断了，这在早上有所听闻。
但他好奇，想打听下当时的情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此刻的佐波尔，看上去也很乐意分享。
他摸了摸下巴，仔细思考着，边说道：“其实很悲惨。他们自杀身亡的样子。无论生前多么尊贵，掌握着多么巨大的王权，最后也只是凡人之躯，就那样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跟战死的士兵没什么区别。”
穆辰洲跟着脑补那画面，是挺悲惨的。
所以他没看就走了。正好那时候海雯需要安慰。
“是的，就算他们是敌人，也难免心生怜悯。”
“穆辰洲先生，怜悯我倒没有。”佐波尔略微郑重地瞧了穆辰洲一眼。
“看着他们，我想到的是爱德华国王。国王与王后，同样是在亡国之时自杀身亡的。当时我没有在场，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景象。直到昨天，我才意识到：阿斯兰特王国曾经蒙受的灾难，很伤痛，远远超过我所感受到的。”
“那一刻，我也终于明白，公主殿下为什么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直接就把我的剑抽了去。”
佐波尔有感而发，穆辰洲完全能听明白。
“承受的伤痛多重，仇恨就有多深。公主殿下所承受的，她心中的复仇之焰，也只有昨天那样的结局，能够浇灭。”
“其实我很幸运。我的家人没有在阿斯兰特的悲惨命运中殒命。尤其是我的母亲，最终安然无恙。在这场战争中，我的仇恨比别人少，仅凭借着荣耀来作战。”
佐波尔的母亲是玛瑞神官。
穆辰洲想告诉佐波尔：也许他还不知道，伟大的玛瑞神官在这场战争中有多么举足轻重。
“正因为没有了复仇之心驱使，或许我的行为在一个耶西尼亚人看来，也是一名侵犯领土的恶人。”佐波尔继续说道，“从某种意义来说，我也是罪人，是今天要赦免的对象。”
看来昨天的事情，让佐波尔感触颇多。
只不过他后面这想法，稍微有些……
“佐波尔，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如果你都是赦免的对象，那我们不都是了吗？”他笑着宽慰道。
召集市民的钟声延续着，联军士兵们在各城区张贴告示，挨家挨户通知市民。
广场上的人逐渐多起来。当最先出来面对亚特兰蒂斯联军的那批市民安然无恙，并且安然无恙的消息传到其他市民那里后，戒备之心就逐渐烟消云散了。
“赦免日”是公主的主意，并且在进攻圣瓦伦丁堡之前，就通过书信与海神议会的其他成员商量过。
之所以被称为“赦免日”，是要对战争之中各种行为进行统一的道德评判，然后对处于负面论调的群体，进行赦免。
其实佐波尔说得不无道理。所有战争中为克里特大陆带来创伤的行为，都是该被惩戒的，无论敌我，每个人都可能是赦免的对象。
所以这不仅仅是圣瓦伦丁堡的赦免日，而是整个亚特兰蒂斯帝国的赦免日。
赦免日之后，亚特兰蒂斯帝国将从这场战争中摆脱过去，破茧而出。
穆辰洲也把赦免日理解为：未来亚特兰蒂斯帝国的国庆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