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创造了一个新的模式，似乎一瞬间万事万物均与互联网产生了联系。
潘修礼所在的蜜蜂公司就是专门做互联网办公的，可以理解为代管理层行使职权，像考勤、拜访客户、部门会议、工作日志，均可以实现线上办公。
蜜蜂公司是新公司，但是势头很猛，接连融资四次，获得了几千万美元的创业基金。
潘修礼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进入蜜蜂公司的，不止是他，还有一大群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被互联网的风口吸引而加入了进来。
蓝海亮，潘修礼的入门师傅，是专业做crm的专家，又恰巧与潘修礼住的不远，因此经常一起上班。
蜜蜂公司是典型的互联网公司，穿着不讲究，喜好深夜加班，经常是整个写字楼里就这个公司的灯是亮的。
互联网办公很高大上，然而他的获客方式却很低端。广告牌、实体店面、朋友公司、老东家，都是蜜蜂公司的客户。
潘修礼的工作就是找到这些公司，然后拿下他。
这个过程是非常枯燥和漫长的，甚至带有非常大的不确定性。
但不确定性也带着巨大的受益。
潘修礼清楚地记得，在他刚从bJ回来时，团队里一个小伙子因为拿下了一个大客户而被奖励了三十万。
三十万的奖励，已经足够激励年轻人去奋斗。
潘修礼重新充满了斗志，他疯狂地寻找客户，不放过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公司。
三个月下来，他能拿下的公司都拿下了，签了合同，用了软件。
可这些并不能获得那三十万的奖励，因为那个小伙子卖的是crm，crm是收费的，而客户是山东软件龙头企业。
这样的刚需和这样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人断然拿不下来。
再后来，潘修礼又得知，这个单子并不是那个小伙子签的，而是公司的股东之一签的，而这位股东正是软件龙头企业的cEo。
“原来如此。”
潘修礼叹了一口气。
他签的客户用的都是免费版办公软件，而想让这些客户产生受益，那就必须保证他们有活跃度。
活跃度，是个专业名称，意味着一个软件每天的登陆量和使用频率。
那为什么要保证活跃度呢？
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让客户保持使用粘性，进而成为cRm客户，产生直接受益。
另一个原因是厂家需要活跃度，因为有了活跃度，厂家才能让投资人看到这个行业的未来可期，投资人看了活跃度，才能持续不断地投资。
厂家为了让经销商，也就是潘修礼所在的蜜蜂公司有干劲，信誓旦旦地承诺：所有人大干两年，公司上市的时候给大家配干股。
干股是什么，潘修礼也不是很懂。
内行人就说了，干股是未发行的股票。有了干股，也就意味着是厂家的股东，等公司上市了，可以凭借着股价成为百万甚至千万富翁。
这样的说法，无疑又给了潘修礼新的动力，他想想尽办法保障客户的活跃度。
做培训、维护，都成了常态。
可这样的工作，没有了活跃度就没有工资，让人感觉到前途很光明，但自己的路不是同样光明的路。
潘修礼想着，这样的工作再差，也比直销强，直销不但没有工资，还要自己不断地往里投钱，且受益微小。
很快，半年下去了。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同事们纷纷坚持不住，都辞职而去。也有同事扬言要与蜜蜂公司打官司。
潘修礼再度陷入了迷茫之中。坚持下去太难，不坚持又要跳槽，着实不是一件好做的事。
潘修礼联系了邵明聪，成都的情况也差不多。
潘修礼又联系了叶蔷薇，西安的情况更糟，老板都跑路了。
潘修礼还联系了程秀云，她说湖南的经销商要转行了。
紧紧半年时间，遍地开花的移动办公似乎就跌倒了谷底。
潘修礼所在的公司，原来有业务团队八个，业务人员六十多人，现在也只剩下了二十来个。
潘修礼常常想，为什么自己总是遇到这样的公司呢？是时运不济还是所有人都这样？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的信用卡透支越来越厉害，还款压力越来越大，买房更是遥不可期。
自己本想着趁这个机会好好干一场，却不想每个诱人的机会背后都是不确定性。
当前，孩子放回了老家，潘修礼不用花费很多时间去管孩子，还能干这事。但是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合适的工作，孩子再到了上学的年龄，那才真的是头疼的要死了。
持续的低潮让潘修礼郁闷至极。
他不知道明天在何方，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越陷越深到什么时候。
于是，在夜晚，他会出去跑步，释放压力。
这种方式固然很好，却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邵明聪转行去做了餐饮，叶蔷薇转行去做了行政，程秀云也辞职了。
潘修礼看着蜜蜂公司出的新规定：没有新增客户或者活跃度不达标的，没有底薪。
那也就意味着上不上班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潘修礼知道，这是公司在劝退。
他还是去办理离职手续。
人事对他的离开很惋惜，可是又无可奈何，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谁还会持续拥有激情呢？
“修礼，在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我要到乌镇去一趟，你去不去？”
程秀云发来信息。
潘修礼不想去，因为旅行也是要花钱的。
“人不能总是待在一个地方，也应该出来走走。有时候，你想寻找花朵，在一个地方很努力，依然找不到，不是你不够努力，而是花朵不在那里。”
程秀云的逻辑思维总是让人信服。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潘修礼决意出去走走。
那花钱怎么办？
透支呗，还能怎么办。
“身子掉到井里，耳朵挂不住。”
这是直销人的一句话，潘修礼把其奉为圭臬。
的确，一次旅行又对增加债务起到多大作用呢？一次旅行又对减轻债务起到多大作用呢？
潘修礼买了与程秀云同一车次的车票，开启了他的新一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