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音放大者’在搞鬼。”
记忆共振带的守护者——一位戴着“时间耳塞”的老者,对陈锋解释道。
他的耳塞能过滤掉90%的无用回音,只留下“对当前有益的记忆线索”。
“他们是一群‘沉溺过去者’,觉得现在的痛苦都是过去造成的,于是想放大所有回音,让所有人都‘记起痛苦’,以此证明‘现在的不幸都是过去的错’。”
老者摘下一只耳塞,周围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哭喊声——那是他年轻时“因判断失误导致队友牺牲”的回音,即使过了百年,依旧清晰得像昨天发生。
老者的脸色瞬间苍白,手不自觉地颤抖,赶紧戴上耳塞,才缓过神来。
“你看,即使是有益的记忆,放大到极致也会变成负担。回音放大者就是利用这一点,让人们被过去的痛苦淹没,从而放弃现在的挣扎,任其操控。”
陈锋的脑海里,也开始涌入回音。
有他第一次拿起平衡刃时的生涩(“这孩子手太抖,不是练刃的料”),有他在序乱之战中失误时的自责(“如果再快一秒,他就不会牺牲”),还有他面对虫母时的恐惧(“你根本赢不了,放弃吧”)。
这些声音层层叠叠,像无数根针在刺他的神经,让他呼吸急促,握刃的手也开始不稳。
“别被它们牵着走!”
老者喊道,“回音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得学会‘选择性倾听’——不是所有过去都值得记住,更不是所有痛苦都该反复咀嚼!”
陈锋深吸一口气,试图集中精神。
他想起意义之书上的话:“意义是活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
过去的失误、痛苦、指责,固然是构成“他”的一部分,但不该成为定义“现在的他”的全部。
他开始筛选脑海中的回音。
第一次拿刃的生涩,后来不是被“无数次练习”改写了吗?
序乱之战的失误,后来不是化作了“更谨慎的判断”吗?
面对虫母的恐惧,后来不是变成了“战胜恐惧的勇气”吗?
“过去的回音,是用来‘参考’的,不是用来‘定罪’的。”陈锋对自己说。
他举起平衡刃,刃身的“存在之光”自动过滤掉那些纯粹的痛苦嘶吼,只留下“带有成长痕迹”的回音片段。
生涩背后的坚持,失误后的反思,恐惧中的挣扎。
这些被筛选后的回音,不再是负担,反而像“经验路标”,清晰地指向“自己如何走到现在”。
“就是这样!”老者赞许道,“回音放大者想让你相信‘过去决定现在’,但你要让他们知道‘现在能改写过去的意义’!”
陈锋的平衡流顺着星舰的能量线路流淌,所过之处,被回音困住的生命渐渐清醒。
飞行员想起“亲人希望他平安飞行”的嘱托,重新握紧操纵杆。
研究员记起“自己后来用实力让嘲笑者闭嘴”的经历,站起身继续工作。
回音放大者见状,发出愤怒的咆哮,他们化作“黑色的回音团”,试图用更猛烈的痛苦记忆冲击陈锋的意识。
那是他从未公开过的“童年被遗弃的孤独”,是他最深处的伤疤。
“你看!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没人真的在乎你!”回音团嘶吼着。
陈锋的身体一僵,孤独感如潮水般涌来。
但下一秒,他想起了光之初者的信任,想起了记忆守护者的认可,想起了那些被他救过的生命真诚的感谢。
这些“现在的温暖”,像阳光一样驱散了孤独的阴影。
“过去的孤独,让我更珍惜现在的连接。”
陈锋的平衡刃划破黑色回音团,“它是我的一部分,但不是我的全部。我现在拥有的,是我自己挣来的,不是假的。”
黑色回音团在“现在的温暖”面前消融,化作无害的光点。
记忆共振带的褶皱渐渐平复,回音重新变回柔和的耳语,像老朋友的问候。
老者递给陈锋一副“选择性耳塞”——能根据使用者的“成长需求”自动过滤回音。
“这不是让你逃避过去,是让你学会‘和过去好好相处’。”
陈锋接过耳塞,戴上后,既没完全隔绝回音,也没被其淹没。
他能听到“过去的经验”,也能专注于“现在的行动”。
离开共振带时,星舰的日志自动更新。
“过去是土壤,现在是种子,未来是果实。别让土壤淹没种子,也别让种子忘记土壤。”
陈锋看着日志,突然明白“选择性倾听”的智慧——不是否定过去,而是让过去成为“助力”而非“阻力”。
就像回音,听过了,反思了,然后带着它的馈赠,继续往前走。
星舰驶向“可能性星云”,那里的每个星尘都代表一种“未实现的可能”。
日志提示:“星云出现‘可能性坍塌’,所有未实现的可能都在消失,只剩下‘唯一的既定未来’,这会让宇宙失去‘选择的自由’。”
陈锋握紧平衡刃,耳塞过滤掉“如果当初选了另一条路会怎样”的杂音,只留下“每条路都有风景”的笃定。
他知道,下一场冒险,是要守护“选择的权利”——让每个生命都能相信,现在的选择,能开出属于自己的花,无论过去如何,未来怎样。
可能性星云本是宇宙中最绚烂的区域,这里的星尘会根据生命的“未选择”而呈现不同形态。
你曾犹豫“是否要学绘画”,星尘就会化作画笔与画布。
你曾纠结“是否要离开家乡”,星尘就会变出故乡的小屋与远方的飞船。
无数种未实现的可能在此绽放,像一片永不凋零的“选择花园”。
可现在,星云正在褪色。
原本五彩斑斓的星尘变得灰暗,许多“可能性形态”正在融化、消失,只剩下少数几种“被认为正确的可能”。
比如“成为强者”“积累财富”“获得权力”,其他如“平凡度日”“专注爱好”“守护弱小”等可能性,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成齑粉。
“是‘唯一论者’干的。”星云守护者——一位长着无数双手的星灵,叹息着对陈锋说。
她的每只手上都托着一种可能性的微缩模型,此刻已有一半的手变得空空如也。
“他们说‘只有最有价值的选择才配存在’,其他都是‘浪费宇宙资源’的无用可能性。”
陈锋看着一朵“选择成为花艺师”的星尘正在凋零,那是他曾在某个平行时空的可能。
那时他放弃了平衡刃,在街角开了家花店,每天修剪花枝,听路人讲心事。
虽然平凡,却有着别样的温暖。可现在,这朵星尘正化作灰烟,仿佛在说“这种选择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