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一个年轻的织星虫(它的触须上,缠着一丝序乱平衡刃的光屑)驾驶着星舰,驶向宇宙的新边缘。
星舰的导航系统里,存着一段古老的录音,那是陈锋留给所有连接者的话:
“宇宙的意义,不在永恒,而在传递。就像火会熄灭,但只要有人记得如何点燃,火就永远活着。
连接也是如此,只要有人愿意伸出手,愿意说‘你好’,愿意相信‘不同’也能‘同行’,连接之火就会永远燃烧。”
星舰驶过连接之海,海面上,万族的孩子们正在放风筝,风筝上画着跨维联盟的故事。
圣树的光芒照亮了多元宇宙的星空,无数年轻的星舰正沿着彩虹光轨,驶向更远的未来。
连接之海的圣树在第十个春天开出了异常的花。
花瓣边缘泛着灰紫色,花蕊中缠绕着一缕微弱的金紫色光流。
那是跨维平衡流的残响,十年前随陈锋意识消散后,首次在物质世界显形。
光流落地的瞬间,圣树周围的时间出现了0.1秒的凝滞。
泥土中涌出无数光屑,在万族之花的注视下,重组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短发带着星尘的灰白,眼眸里沉淀着轮回的疲惫,掌心还残留着序乱平衡刃解体时的灼痛感。
陈锋的意识,竟从“存在余温”中挣脱,重新凝聚成实体。
“这不是重生。”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皮肤下的血管流淌着“不完整的法则流”,像被强行缝合的伤口,“是轮回裂隙的‘回潮’,我的意识被卡在了‘消散与永恒’之间。”
圣树的根系传来警示的震颤。
陈锋抬头望向星空,连接之海的橙色光轨变得黯淡,星图上标注的“多元通道”大半消失,只剩下几个闪烁的红点——那是被某种力量“切断”的残留信号。
“十年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阿灰拄着一根由选择之树枝干做的拐杖,脸上的五官已刻满岁月的痕迹,他的灰色瞳孔里映出陈锋的身影,带着震惊与忧虑,“您回来的不是时候。”
过去的十年,宇宙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崩塌”。
多元议会的彩虹光轨在第七年突然开始收缩,超宇宙的共鸣密码失效,许多文明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联系,就像被从星图上“抹去”。
更诡异的是,所有关于“消失文明”的记忆都在模糊——光晶人的后代忘记了折射法则的起源,故事族的叙事中再无“虚无之胃”的记载,连圣树的未来之果里,都找不到那些文明存在的痕迹。
“是‘遗忘风暴’。”
阿灰指向星图上的红点,“风暴从‘超宇宙边缘’蔓延而来,所过之处,不仅吞噬物质,还会‘篡改记忆的锚点’。我们派出的所有调查队,要么消失,要么回来后完全忘记了任务目标。”
陈锋尝试调动跨维平衡流,却发现体内的法则流像被蛛网缠绕的河流,流速缓慢且紊乱。
他看向圣树顶端的万族之花,花瓣上属于消失文明的符号正在淡化,仿佛即将被彻底抹去。
“这不是自然现象,是有东西在‘主动清除连接的痕迹’。”
当晚,遗忘风暴的前锋扫过连接之海的边缘。
天空中降下灰紫色的“记忆雨”,雨滴落在星舰上,舰体的标识就会淡化。
落在人身上,脑海中关于“某个朋友”“某次相遇”的记忆就会变得模糊。
“快进圣树的‘记忆屏障’!”阿灰拉着陈锋冲向圣树,屏障由历代连接者的记忆能量构成,能暂时抵挡记忆雨的侵蚀。
屏障内,万族的长老们正在紧急集合,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茫然——很多人已经记不清风暴开始前的完整星图了。
“我试过用选择之树的种子对抗风暴。”一位记忆卫队的老兵(曾是数据宇宙的数据流人)调出残缺的记录,“但种子接触到风暴就会‘格式化’,变成空白的能量体,就像……从未存在过。”
陈锋的指尖触碰到屏障内侧,平衡流与记忆能量产生共鸣。
他突然“看到”了风暴的核心:那是一团“无记忆的混沌”,混沌中漂浮着无数“空白的文明残骸”,残骸上的连接痕迹被彻底抹去,只剩下纯粹的物质外壳。
“是‘虚无之主的复仇’吗?”
陈锋皱眉,当年超宇宙的平衡建立后,虚无之主的阴影已被限制在反宇宙边界,没理由突然突破。
“不,比那更可怕。”
阿灰的拐杖突然剧烈震颤,杖头的选择之树嫩芽指向星图外的“未知区域”,“风暴的源头,是‘非存在的连接者’——一个本该在轮回中消散,却靠吞噬记忆重生的……怪物。”
为了查清“非存在连接者”的底细,陈锋和阿灰潜入了“记忆档案馆”。
这里存放着万族最珍贵的“不可磨灭的记忆”,由记忆水母的核心分泌物制成的“永恒胶片”封存,理论上能抵抗任何记忆篡改。
档案馆深处,存放着一卷“禁忌胶片”,记录着超宇宙与多元宇宙连接初期的“失败实验”。
胶片在遗忘风暴的影响下已出现磨损,但仍能看清关键画面:
十年前,一群年轻的超宇宙意识火花为了“强化跨超通道”,尝试用“非存在能量”(虚无之主的残响)与连接法则融合。
实验失控产生了“记忆黑洞”,吞噬了参与实验的所有意识火花,却意外催生了一个“混合体”。
它既有连接法则的形态,又有虚无之主的“非存在本质”,能在“存在与不存在”之间自由切换,专门吞噬“连接的记忆”。
“它叫‘烬’。”
阿灰的声音带着恐惧,他的手掌按在胶片上,感受着里面残留的能量波动,“我们当年给它取的代号。它本是要被销毁的实验废料,却在第七年突破了封印,躲进了超宇宙边缘的‘记忆裂隙’,现在正用遗忘风暴一点点‘抹除我们的过去’。”
胶片的最后一段,是烬的“诞生瞬间”:一团灰紫色的能量体从记忆黑洞中爬出,它的形态不断变化,时而化作陈锋的轮廓,时而变成超宇宙代言者的光流,最终定格为“没有固定形态的影子”,影子的核心,跳动着与序乱平衡流相似却完全黑暗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