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吴名的问题，老者嘴角抿了抿，露出苦笑道：
“我姓黄，这的人都叫我老黄，我年轻时在一家造纸厂上班，后来一次意外被马车撞断了腿，不仅肇事者没找到，工作也丢了。
“高昂的医疗费花光了我的积蓄，还落下了残疾，这让我更加难找到工作，更别提组建家庭。
“当然这些对我来说还可以接受，我有时会去那些黑心工厂，有时会去疏通没人愿意干的下水道，或者偷偷去城外的垃圾场……
“这些年虽然日子过的艰苦了些，好在也撑了过来。
“然而随着越来越高的人头税，房屋租金，加上身体不断地虚弱，我觉得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呵，如果这个月再交不上租金，我可能就会被强迫搬到靠近城外围的廉价出租房内，听说那里常常会受到怪物袭击，也不知到了那我还能挺多久……”
听着老者像是讲故事般，平静中带着麻木，诉说着自己不幸的一生。
吴名愈发沉默。
看来城内也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
如果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知道后，不知道会不会改变看法？
他脑中忽然闪过念头。
交谈了一阵，吴名看了眼时间，站起身，从衣服口袋中摸出一把钞票。
这是他之前挖矿时，王五给的工钱。
想了想，抽出一张留作车费，剩下的都放在了桌子上。
“感谢你今天的配合，帮了我很大的忙，这是支付你的费用。”
“不用，不用……”
老者连忙跟着站了起来，不停摆手，眼睛却忍不住瞄向桌面。
吴名见状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打了声招呼后，告辞离去。
老黄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一瘸一拐追出门外，冲着快要消失的背影喊道：
“谢谢，谢谢你……”
他用手抹了抹眼角。
离开老黄的家，重新走上街道的吴名，心中莫名有些沉重。
乱世之下，最苦的永远都是那些底层的百姓。
身处这个时代，他无法也没能力帮助所有遭受苦难的人。
只能尽力让身边之人好过一些。
因为脑中想着事情，吴名没注意到前面被人拦了路。
“呔，那小子站住，说你呢！”
一声呵斥传来。
听到声音，吴名停下脚步，抬起头。
只见一高一矮，两名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正好挡在他前进的路中央，表情凶恶。
两人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光着脚，看上去都很瘦弱，明显长期营养不良。
“你们在叫我？”
吴名先是向周围看了看，发现没人后。
然后才有些不确定地伸手指了指自己鼻子。
“没错，叫的就是你！”
说话的是那名个头较高的少年。
他额角上有一小块红色胎记，此时手中正握着根生锈的铁棍，咧嘴道：
“小子新来的吧，来西区竟敢不经过我‘虎爷’，你好大的胆！”
他视线落在吴名光鲜的衣服上，眼中闪过贪婪。
“对，识相的话，快把保护费交出来，要不然等会‘虎爷’发怒，你可就要遭老罪了！”
个子较矮，有些斗鸡眼的少年在一旁帮腔道。
说完怕吓不到对方，还冷笑着抛了抛手中的青砖。
然而少年似乎忘了自己没吃早饭，手臂根本没多大力气，加上眼神不太好。
这一危险举动差点让他被青砖砸到脚，吓得他冷汗直冒。
保护费？
吴名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奇葩二人组”，脸上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我没钱。”
“没钱！”
手握铁棍的少年声音拔高：
“没钱就把你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不行，我就这一套衣服，给你们我会被当成变态，被警察抓起来的。”
吴名嘴角难掩笑意。
“老大，他……他好像在耍我们？”
斗鸡眼少年挠了挠头，用充满智慧的眼神瞅向同伴，犹豫道。
“蠢货，他就是在耍我们！二虎，给他点颜色瞧瞧！”
斗鸡眼少年听后，面色一狠。
高举手中的砖头，怪叫着冲向对方。
吴名微微侧身躲过，同时将脚尖伸到对方小腿前。
噗通！
“唔……”
斗鸡眼少年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砖头脱手而飞，表情满是痛苦。
“二虎！”
手握铁棍的少年大惊失色。
“好小子，没看出来你还有两下子，不过你打了我的人，今天不给我个说法，就别想走出西区！”
少年深吸口气，如临大敌。
紧了紧手中的铁棍后，怒吼一声，冲了出去。
几步来到跟前，抡起铁棍朝着对方肩膀砸去。
他怕闹出人命，没有选择头部这种致命部位。
呜的一声，铁棍重重落下。
然而让他不敢置信的是，这一下并没有砸到对方身上。
反而自己的手腕被牢牢抓住。
少年奋力挣扎了几下，发现对方的手犹如铁箍一般，根本挣脱不开。
“你……”
在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后，他明显慌了。
而轻松制住两人的吴名，心中没有半点得意。
经历过鬼面蛛王这种“王者局”后，这种街头斗殴，简单的就像是补了个炮车。
感受着掌中兀自不安分的手臂，吴名眉头挑起，手掌微微用力。
“唉唉，疼疼疼，大爷手下留情，我错了，我错啦！”
少年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再不敢反抗。
“怎么，‘虎爷’不收我保护费了？”
吴名语气玩味，特意加重了“虎爷”二字。
“不敢，不敢，叫我小虎就行。”
少年抹了把脸上疼出的鼻涕和眼泪，强自露出笑意。
二虎这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老大被制住，踌躇着不敢上前。
见少年服软，吴名也没想真拿他们怎么样，出手教训一下就够了。
两人年纪不大，看上去也是可怜人。
松开少年的手，吴名微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可走了？”
刚走出几步，他眉头微皱，像是想起了什么。
在二人畏惧的目光中，又折了回来。
“你刚才说想要我这身衣服？”
吴名看向不停揉着手腕的少年。
“没有，我没有！”
少年头摇的像拨浪鼓，连忙否认。
“不，你想。”
吴名嘴角忽然上翘，说道。
没给对方反应时间，他伸手把对方撂倒，将其身上的衣服和裤子扒了下来。
在少年惊恐的目光中，开始解自己的衣扣。
“不，不要！”
他……他要干什么！难道他有那个癖好？！
这可是在街上！
感受到身上凉飕飕的，少年拼命挣扎。
发出了比之前凄厉无数倍的惨叫。
一旁的二虎仿佛是见到了最可怕的画面，面露惊恐。
斗鸡眼都差点吓好了。
刚站起来的他，双腿一下软成了面条，跌坐在地上。
“安静！”
吴名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怒斥了一声。
“不要搞我！我，我已经三个月没洗屁-股了！”
然而过了十几秒后，大虎发现对方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不由慢慢停止了喊叫，小心扭过头来。
“你……”
在他惊疑不定地目光中，吴名迅速脱下了白衬衣和西裤。
换上了从自己身上扒下那套。
“唔，还算合身，你这衣服现在归我了，作为补偿，我这套就便宜你了。”
吴名活动了下躯体，勉强还算满意。
他回首对一脸懵逼的两位少年摆摆手：
“再见。”
在他走后好长一段时间，两名少年才反应过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对视一眼后，一边摇头，一边异口同声道：
“变态……”
“老大，你看这衣服和裤子料子真好，还这么新，拿去瞎眼吴那卖，估计够我们吃好几天的！”
“二虎”忽然兴奋地开口道。
“废话，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
“那……那你怎么不走？”
“你瞎了？没看我光着呢吗！”
“哦，那怎么办？”
“把你身上的先借我。”
“……”
良久后。
“先借我一半，这样就都不算光着了。”
“好，好吧，那老大你要衣服还是裤子？”
“裤子。”
“为什么不是衣服？”
“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
“……”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
“老大，我想吃肉……我好久没尝到肉味了。”
“没问题，卖了钱我们就去吃肉，吃大肥肉！”
“老大……”
“又怎么了！”
“我感觉下面凉凉的，我们这样算不算变态？”
“……”
“你是变态吗？”
“不是。”
“那你看我像变态吗？”
“嗯……”
“嗯？”
“不像。”
“那不就得了。”
一名只穿上衣和一名只穿裤子的奇怪少年，行走在洒满阳光的街道上。
无视着周围人异样的视线。
稚嫩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