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然很看重承诺。
她想要得到承诺，更想要看到承诺被实现。
如果承诺不能被实现，那不如不承诺。
不能兑现诺言带来的伤害很大，不如一开始就不承诺。
多数时候，她对承诺是期望又畏惧的，她希望能得到承诺，又畏惧承诺不能实现带来的伤害。
这一次听到霍念平的承诺，她心中同样闪过类似的情绪。
她希望霍念平承诺的事真的能实现，又害怕霍念平的承诺不能实现让她空欢喜一场又伤了两人间的感情。
她嫁给霍念平的时候就知道以后可能会这样，尽管现在比她当初想的还要难，但这是她的选择，是她该为她的选择承担的结果。
她已经得到的够多了，不能再去奢求更多，不能太贪心。
更何况，霍念平在做的事是正确的事，她不该也不能去阻止他。
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即便她会思念他，但只要偶尔能通信偶尔能见面，知道彼此过得好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
她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波动的情绪，心里也起伏不定，似是在说服自己。
这一切都被霍念平看在眼里，也被他听在心里。
他的内心同样起伏不定，过往二十六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这般剧烈频繁的起伏过。
他知道秦小然对他有情，但他不确定这感情到底有多少，也不确定在分开那么久之后还剩多少，他只希望能多一点，再多一点。
现在他知道了，秦小然在意他，很在意他，比他所想的要更在意他。
他很欢喜，这样的情绪对他来说太少了，但他现在就是很欢喜非常欢喜，此前二十六年的欢喜都没有这一刻的来的多来的强烈。
他很想两人就这样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但欢喜总会淡去，尤其对他们这样理智的人来说。
欢喜退去，剩下的就是心疼。
他心疼秦小然的懂事，也心疼秦小然不该承受这样的痛苦。
他的心因此备受煎熬。
一年是他能保证的极限，实际一年也已经有些冒险，但他还有几分把握能做到。
国与家他都不能辜负，这是他为自己争取到的一个平衡。
一年时间，将这任务以特殊的形式完成，争取到回京的职位，双方皆不辜负。
这是他在过去的几天里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本来他为这一切有了期限有了结果而高兴，以为这样能让所有人高兴，但现在看来，他做的还是太少。
他现在觉得一年时间也太长了，对不住他们的煎熬和感情，但他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再度抱住秦小然，用拥抱来表达他的情感。
“相信我，一年时间，我会回来的。”
秦小然被他搂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听着他郑重的话语，心中一阵心安，之前的隐忧也随之而去。
“好，我相信你。”
就相信一次吧，结果随他。
……
再次结束漫长的拥抱之后两人真正的清醒过来，平静地聊起过去、现在和以后。
秦小然知道有很多问题不能问，就只问霍念平过去过得怎么样，会不会太累，有没有遇到危险。
霍念平一一答了，不累，也不危险，但是心累，精神始终紧绷着，也思念她。
他也同样问起她这八九个月来的近况，尽管他不想去提孩子的事，但他不得不接受，过去的八九个月里，孩子的存在定然贯穿秦小然的生活。
“……你怎么样？孩子有没有给你带来麻烦？”
秦小然发现霍念平情绪不高，提起孩子时更多的是逃避而非欢喜。
她猜测一番，却总觉得不是这些可能，便在回答之后顺势问了出来。
“我过得挺好的，孩子月份小的时候没什么影响，月份大的时候我在家休养，有大家照顾好，过得很不错，后面三婶和念军从家里过来，就更没什么事了。你不用担心，我们都很好。特别是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大家都很开心，你为什么不开心？”
她认真盯着霍念平俊朗的脸，看着他深邃的眼睛，不让他逃避。
霍念平被她这么盯着，当然无法逃避，也不想逃避，但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
他抿了抿唇，揣测着她的心思，半真半假地回答她。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担心你，我怕你怀孕生孩子的时候出事。”
秦小然稍稍一愣，原来是这样，心中欣慰的同时也还有一丝丝疑惑。
“可是现在不是都好起来了么？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我在后怕，我一时还转变不过来，不能很好地接受忽然多出了四个孩子出来。”
秦小然代入霍念平的立场想了想，分开半年多没消息，一重逢就被告知忽然多了四个孩子，好像心里确实一下子接受不来。
“没关系，慢慢来，以后总能接受的。”
“嗯。”
霍念平低低应了一声。
“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会对他们好的。”
她喜欢这四个孩子，那他也会喜欢他们，这是他们的孩子。
秦小然笑笑，又说起以后。
“你不用担心我们，半个月后我会和三婶念军他们带着孩子回京城，到时候和家里人一起生活，你放心就是。”
“嗯。”
“对了，你对孩子的名字有没有什么想法？”
“没有。”
霍念平回答的太快了，秦小然有些懵。
“嗯？”
霍念平闷闷地解释，“太突然了，我没什么想法，都听你的。”
秦小然想了想，“我也不太擅长起名字，不过我确实有个想法。”
“都听你的。”
秦小然无奈，“你还没听我说是什么想法呢。”
“不管什么想法，都听你的。”
看着霍念平笃定的模样，秦小然有些感动，心安了安。
“我想让两个孩子跟着我姓秦。”
如果只有一个孩子她不会提这事，但现在说有四个孩子，就算有两个孩子姓秦，也还有两个孩子姓霍，完全不是问题。
只是，这事她之前没提过，现在贸然提出来，怕有人会不愿意。
她认真盯着霍念平，想看看他的真实态度。
他的反应和刚才没有两样，没有惊讶，也没有不喜，仿佛早就知道，又仿佛根本不在意。
“都听你的。”
不管怎么说，只要他答应，这件事就好说多了。
她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爷爷那边应该也会答应吧。”
霍老爷子和她外公的情义不假，这事应该能答应，至少能答应一个孩子随她姓。
“爷爷会答应的，放心吧。”
听他这么说，秦小然确实放下心来。
霍念平看出她的担忧，还现场写了几句话让她带回霍家，上面写他同意她给孩子改姓，表明这是他们夫妻的事，不希望其他人插手。
秦小然很受触动，他本不必这么做，但他还是做了。
问了过去聊了以后，剩下的就是现在了。
“我们回家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