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子一下被拔出，带着血沫，被扔进了采集袋里。
顾雪芙看着上面的铁红的锈片，锈片上随着光线折转，泛出一抹蓝绿的反光。
不知是光线，还是真有什么问题，让人心脏骤然紧缩。
她眨眨眼，听到霍宙礼在叫自己。
“雪芙，把袋子交给阿朗。”
“我没事儿，只是小伤。你别听他们说得那么夸张，只是受伤的例行检查。”
“凶器都要做毒性化验的，并不是代表上面一定会有毒。”
阿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四哥说的没错，四太不用太担心，都是常规流程。”
才怪！
顾雪芙心里狠狠吐槽两个集体“作戏”的臭男人，当下情形她不想暴露情绪让他们担心，她拿起一盒纸递到男人面前。
“解释就是掩饰。先擦擦你们的汗吧！”
两男人看着女人一脸镇定，递上来的纸盒子，同时有种尴尬得抠脚趾头的无力。
霍宙礼还挤出一丝笑，“谢谢老婆。”
这话，被心下着急却不能表露太多担忧的顾雪芙，甩了个白眼儿。
阿朗抽了两张纸随意擦了擦汗，就开始发指令，没有再透露什么让人紧张的信息了。
司机似乎也收到了长官们的无声指令，没有再轻易开口暴露信息。
顾雪芙看着霍宙礼明显发白的脸色，纵使他此时神色如常地跟她聊天，她也全然难以进入状态，脑子里始终翻来复去地播放着之前的种种混乱情形。
婚礼的教堂本来就在繁华区，距离政府办公和驻港部队距离不远，大概半个钟头左右就到了。
这边的军事管理区范围是回归时专门划的一片区域，环境非常开阔。
驶进管理区时，夹道树高大茂盛，创造了极好的私密性。
一路上，阿朗出示证件，只查验了一次，汽车就直接驶向了一幢雪白的五层楼建筑，那是在一片茂林掩映之中，不太起眼的一幢楼。
当顾雪芙扶着霍宙礼进楼后，内里装潢充满了超现代感。
雪白，洁净，超现代化。
“体温，正常。请进入消毒通道，若有气体过敏反应者，可走b通道，进行人工消毒。”
“谢谢合作，祝您健康。”
霍宙礼忙道，“蓉蓉，你气味敏感，走人工通道。我们走自动通道。”
这时候了，这个男人竟然还记着她的敏感问题。
顾雪芙心头一酸，没有松手，“我只是敏感，又不是过敏，没什么走不得的。”又好气又心疼，却更自责了。
阿朗轻笑一声。
当他们刚走出消毒通道时，就有一行人推着急救床朝他们迎来，那种紧张的气氛让顾雪芙不自觉地抓紧了男人的手臂。
霍宙礼打直身，一脸苦笑，“主任，我是不太想这么兴师动众的。您知道，明天就是我一生一次的大喜日子。”
赶来的主任明显跟霍宙礼是认识的，扶了扶眼镜，直瞪了一眼来，没多说就上检察仪。
跟着上来的还有一个戴着白色防尘帽子的女医生，笑眼看向他们，出了声。
“四舅，四婶婶，没想到咱们还有这样见面的机会。”
顾雪芙听出女医生声音很熟悉，但是一时没听出来是谁。
直到那女医生拉了下口罩，露出一张熟悉的笑脸，正是霍缙山的妻子，元元妈。
顾雪芙有些惊讶，“你，不在制药公司吗？”
元元妈解释，“是呀！我们的药正式投产，部队订购了药品，我是来做一些用药情况统计的。我也不是经常来的哦，一周大概就来一次。没想到，这独独的一次，就碰到四舅和四婶婶了。”
说话间，老主任用力咳嗽了一声。
元元妈领会到了领导的暗示，朝顾雪芙挤挤眼，没有再多说。
很快，霍宙礼被推进了急救室。
元元妈陪着顾雪芙在走廊边坐下，聊了聊今天的这一团乱麻糟心事儿。
元元妈是个很好的倾听者，阿朗也没有阻止，似乎都知道经过这一出后，顾雪芙心理压力大，急需要有人陪伴交流，放松压力。
元元妈适时地宽慰道，“四婶，其实四舅以前还去国外参与过维和部队的实验，遇到过这种类似的情况。就是有人，朝维和区域投放生化武器。”
“他们出去的人，都要打最好的抗病毒疫苗或抗体。身体内已经建立起了一套不错的抵制那些毒害的屏障，你不用太担心啦！”
“谢谢你的安慰。我只是……有点自责！”
“这有什么自责的，又不是你要害人。”
“不是，我的意思是，要是今天我不去妹妹的婚礼上打茬儿，打脸，出气。要是我再大方些，看开点，就没这事儿了。”
元元妈却笑开了，“四婶儿，你想岔了。他们霍家男人都护短得很，有时候说是睚眦必报，也没错。”
“你妹妹的事，谁不知道呀！打脸就打脸，咱不带虚的。至于这个意外，要是真冲着四舅来的，就算躲过了这场婚礼，可能还有下一场。躲是躲不过的，现在敌人提前爆光，正好给咱们提了个醒儿，可以提前把这内鬼抓出来，就好了。”
有人聊聊，顾雪芙心口没那么窒闷，胡思乱想的自厌也好了一点。
只是再抬头，看着那“手术中”的三个红字，还是酸了眼睛。
不多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和熟悉的说话声。
来的正是霍氏姐妹。
“阿姐~！~~”
看到妈妈一样的霍芸和霍香芷出现，顾雪芙迎上来时，突然就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唰唰地掉。
霍芸忙把人揽着，笑着哄着，“哎呀，绒绒别哭，这不是啥大事儿。以前老四还年轻时，那才叫没个收敛。出任务时受个枪伤，刀伤，那见骨头的哟，血哗哗地流，他都藏着不让我们知道的。后来，还是嵘嵘爸爸跟我说，我才知道他去干的那些活儿有多危险。”
“说什么科考科考，可他搞的是国防尖端科技。那是对敌人有直接致命打击的科考和实验啊，有时候动不动就冲到部队前线去做记录观察，甚至还要实地操作。”
“不管是反生物武器，还是反制导反弹，他都要去一线。”
“结果好好一个考科研的，人家天天穿着白大褂，安安全全地待在办公室里就好了。他非要练出一身键子肉，去前线，说这样才能体会战士们在一线作战时使用那些武器，保护装备时，真实的体验，才能做最好的设计和改进。”
顾雪芙听着霍芸的解释，虽然早猜到一些，但真正见识到真相时，才明白这个男人有多么优秀。
“阿姐，我……我害怕~~~”
“不怕不怕啊，有阿姐在呢！”
霍芸轻轻拍着女子的背，心下长长叹息。
男人的那身绿色制服，是责任，是荣耀，但背后的心酸不易，也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