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开沉默的看了秦明月很久，才沙哑着声音低声问她：“秦小姐，你觉得，我是那种为了权势甘愿牺牲一切，却不愿意承认的人吗？”
他又开始叫她秦小姐。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被路灯照耀出了几点破碎的光线，像是希冀，像是期待。
“不然呢？”秦明月毫不犹豫。“你既然和秦宁远有关系，那也算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人了，你扪心自问，在这个圈子里，有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吗？”
汽车驶过隧洞，灯光消失，连同傅云开眼睛里那几分脆弱的希冀。
他最终没说什么，就那样看了秦明月很久，终于，低下了头。
“我们傅久是个好孩子，是个最好的孩子，福利院里其他的小朋友都比不上咱们阿久呢。”
耳边的声音历历在目，而现在，回答他的，却只有一句冷冰冰的“不然呢”。
傅云开一路都没有继续说话，秦明月心里也因为那一段对话莫名的烦躁起来，二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两人一直沉默到医生给傅云开处理伤口，药水涂到傅云开的伤口时，他冷汗涔涔，“嘶”了一声。
秦明月扫了一眼他得伤口，又很快的移开了视线。
“很痛？”
傅云开摇头。
这是二人在医院里唯一的对话。
处理好伤口，秦明月就和傅云开离开了医院。傅云开没有和秦明月并排走，而是落后了几步，像个影子一样，跟在秦明月身后。
后来是秦明月先打破沉默的，“我直接把你送回秦家？”
秦明月想，虽然傅云开和秦宁远的关系不清不楚，但二人现在经常待在一起，把傅云开送回秦宁远住的地方，这一点总没错。
傅云开摇摇头。
“我晚上不和周宁远住在一起。”
秦明月这时才注意到，刚刚那片已经散去的乌云，现在又重新笼罩在他身上，而且似乎比刚才更加灰暗，更加阴沉。
“给我个地址，我把你送回去。”秦明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言简意赅。
“我打车就行，已经很麻烦您了。”傅云开站在车前，没上车。
“大晚上的，哪有那么多车让你打？上来吧，就当我刚才说错了话，给你道歉，成不成？”
自己刚才头脑一热，对傅云开冷了脸，可下了车，被冷风一灌，她才冷静了下来。
她总觉得，看傅云开平时对秦宁远的态度，还有自己的直觉，傅云开不像一个既要当女表子又要立牌坊的人。
秦明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兴许是秦郑两家联姻的事，把她弄得烦躁不已，不然凭她平日里在情场如鱼得水的架势，怎么可能对一个小美人说出那么难听的话来呢。
傅云开完全没想到秦明月会跟自己道歉，愣愣的看了她好一会儿。
秦明月终于没忍住，捏了两下他的脸颊，凉凉的，还挺软和，离开的时候，还有些不舍的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手感也很好。
“刚才是我说错了，你就是个小傻子，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去学那些狐狸精勾搭富二代啊？”
傅云开声音闷闷的反驳：“我不是傻子。”
秦明月：“哦？”
傅云开见秦明月不相信自己，郁闷道：“以前在福利院，还有人夸过我是福利院里最聪明的小朋友。”
秦明月挑眉：“你以前在福利院啊？”
傅云开点点头。
“说不定......”秦明月笑了出来：“说不定是人家看你傻乎乎的，故意骗你的。”
傅云开扭过头：“胡说。”
“那就是人家跟你客套的。”秦明月故意逗他。
傅云开转过头，狠狠的瞪了秦明月一眼，气冲冲的坐上了副驾驶，就连关车门的声音，都比第一次上车的时候大了不少。
秦明月笑的快站不住，撑着车门笑了好一会儿，在和车窗里那双怒气冲冲的眼睛对视时，才收起了笑容，举手作投降状。
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傅云开这么好玩呢。
秦明月忍着笑，上了车，问了傅云开一句：“你以前在哪家福利院？我听你姓傅，你是咱们市区那家儿童福利院的？我记得那个福利院的院长，喜欢让院里没名字的小孩跟他一个姓来着。”
傅云开罕见的沉默了片刻，才点点头。
秦明月发动汽车，握着方向盘，眼里有些怀念：“我记得，我上学那会，还跟我母亲去过很多次那里呢，现在想起来，都已经很多年了。”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眼里一片柔和：“我记得在那家福利院里，还有一个小男孩。”她看向傅云开，“那孩子也傻乎乎的，和你还挺像。”
傅云开抬起头，指尖无意识的绞在一起，眼神有些紧张：“我记得......我记得我小时候还见过您，而且，而且见过很多次。”
“是吗？”秦明月有些惊喜，“你当时在福利院里也叫傅云开吗？我不记得院里有叫这个名字的小朋友呢。”
傅云开攥紧衣角，因为太过紧张，手心里都是汗水。
“不叫傅云开，我那个时候，叫——”
“砰——”傅云开还没说完，就因为急刹车狠狠地往前一倒，因为过度惊吓，眼前都有些发黑，心跳不止。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车，正火急火燎的朝秦明月这里驶来，尽管秦明月刹车很快，也免不了和前面的车相撞。
身边的秦明月显然和他情况差不多，她暗骂一声，把车停到一边，一身怒气的下了车，走到前面的车子旁，面无表情的用力地敲了敲窗户。
“下车。”她竭力忍着胸口汹涌的怒气。
秦明月开车的技术绝对没有什么问题，路口也足够宽阔，二人相撞的唯一可能，就是前方的车是故意朝自己的方向开过来的。
傅云开怕秦明月会与别人起冲突，也赶忙从车上下来，心跳还没平静下来，就急匆匆的赶往秦明月身边。
“姐姐......”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就喊出了这个称呼。
他眼里都是担心，生怕秦明月会在大街上起了冲突，更怕万一起了冲突，秦明月会占不到什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