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图那虚无缥缈的真心，还不如用愧疚感，牢牢绑住他。
林烟织带着采青、采苹回到了长春宫，卸下了头上的首饰，搓了搓脸，走到火盆旁，烤了会儿火，这才让自己暖和起来。
换下这一身裙子后，她靠在罗汉榻上闭目养神。
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而另一边，皇帝刚走出御花园就停了下来，招手把冯大宝叫了过来。
“你叫个人回去听听林才人和方宝林说了些什么。”
冯大宝应了声是，指了指自己的小徒弟。
那小太监呲溜一下就钻进了花丛后。
皇帝慢慢地往前走着，又问道：“你从那宫女口中打听出什么来了？”
冯大宝自然是不会隐瞒皇帝的。
他把采青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一个字不落。
皇帝目光怔忪。
他以为林烟织是被人欺负了才会那样，还猜测着是谁，可没想到他猜了一轮，最后发现，欺负了林烟织的人，居然是自己。
“她既然惦记朕，为何刚才不说呢？”
他低低说着，也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别人。
冯大宝以为是在问他，想了想后，回答道。
“兴许是林才人害羞，不好意思说。”
皇帝没有回话，只是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林烟织方才那双含泪的眼睛。
没多久，听墙角的小太监回来了，一五一十地将亭子里的对话告诉了皇帝。
皇帝眉毛沉了沉。
冯大宝最了解皇帝，一看到他这神情就知道他心中不高兴了。
他立即上前踢了徒弟一脚，骂了他一句，赶紧叫他回到队伍后头。
这时，皇帝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让人去问问方宝林从哪条路过来的。”
冯大宝心中一凛，应了声是。
“走吧！回养心殿。”
皇帝脸上恢复了古井无波，抬脚往养心殿走去。
冯大宝赶紧跟上。
走出御花园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想，这方宝林的恩宠估计是到头了。
恐怕谁也想不到，昨日还在皇帝床榻上撒娇卖乖的方宝林，一夕之间就失了宠。
冯大宝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心中咂摸了一句。
这宫里的事啊，还真不好预测。
皇帝回了养心殿后，仿佛是忘了这件事，没有再提起。只是在敬公公过来询问晚上谁侍寝时，皇帝才开口。
没有半点意外，他点了林烟织。
敬公公很快退了下去，让人去传话。
传话的小太监刚走，林烟织就听到隔壁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她装作没听见，转身回了屋，朝采苹招了招手，低声问。
“隔壁最近什么动向？”
采苹一直盯着方宝林那边，最清楚不过：“昨日，不对，从前日开始，方宝林身边的宫女就没再出去过了，说是病了，让小宫女帮她熬了药。”
林烟织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她弄到药了？”
“应该是。”
“倒还算有点心机，知道防着人，用宫女的名头去熬药。昨日是她侍寝吧？”
林烟织托着腮，看向了外头。
寻常宫女生病，哪有资格去御药房拿药？还能叫小宫女帮着熬药……也就是方宝林最近得宠，底下人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采苹点头：“是，昨日是方宝林侍寝，她回来得意的很。”
“让她得意去吧！不用在意这点口头上的得失。那药渣呢？还有，御药房那边取来的药呢？”林烟织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
“主子们喝的药，药渣都是分开包好存着的，说是万一主子们喝了药出了问题，以备检查。宫女们的就没那么多规矩了，集中堆在一起，最后跟废物们运出宫去。”
采苹细细解释。
“不过，负责这个的太监这两日拉肚子，让小尹子帮他干活。小尹子就把药渣换了个地方藏。”
林烟织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尹子这老实本分的人设，已经深入人心了啊！”
笑毕，她拍了拍采苹的手。
“做得很好。”
采苹激动的脸都红了：“都是小主教的好。”
采苹是真的打心眼里佩服林烟织。
小主的心思细致到令人惊叹的地步。
“待会儿我带采青去养心殿，这儿就交给你了，不出意外的话，方宝林肯定坐不住要闹起来，一旦她闹，就立马让人去前头叫人，最好是叫绿萼或者黄香。不过，绿萼和方宝林发生过冲突，以曹嬷嬷的性子，更有可能让黄香过来。黄香与我们交好，下意识会偏向我们，你只管把话题往哪个生病的宫女上扯。”
宫女生病不向管事姑姑和嬷嬷报备，自己去御药房拿药，其实是不符合规矩的。
平时没什么事，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可一旦撕扯开来，以曹嬷嬷的性子，肯定会严加处罚。
而那边又有对方宝林怀恨在心的绿萼，甚至都不用自己这边提醒，绿萼也会想尽办法给方宝林泼脏水。
那藏起来的药渣，就能派上用场了。
林烟织在脑海里把这计划过了一遍，确定没什么疏漏后，才将此事放下，专心研究起待会儿侍寝的穿戴。
这一季的春衫送来的迟，先前在御花园穿的那一身，是林烟织自己掏腰包请针工局的人做的，花了不少钱。
侍寝时自然不能穿同一套衣服，她选了一套嫩黄色绣绿枝的衣裙，衣裙上绣纹不多，款式也简单，胜在清新活泼。
林烟织又叫采青梳了个简单的环髻，在妆奁盒里挑选着首饰。
看着这些首饰，林烟织叹了口气。
怪不得这些女人们要争要斗。
要吸引皇帝的注意，保住恩宠，总是要在衣裳首饰这方面多下功夫，维持新鲜感。
但针工局和司珍房每一季送来的东西就那么几件，而且大多是相似的。
要脱颖而出，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要不是之前皇帝赏了不少银子，林烟织自己都负担不起新衣裳和新首饰。
这么想着，林烟织最后选了一支新做的虫草簪。
这簪子用细铜丝缠成兰草，又在上面镶了一只蜻蜓，挺配她这一身衣裳的。
不是林烟织不喜欢翡翠、珊瑚、金镶玉这些，而是她现在年轻，长得也不是倾国倾城，用那些华丽名贵的首饰，其实不太压得住。
用碧玺、珍珠这些，显得活泼清新。
只是没想到碧玺这么贵，单是这支虫草簪的材料，就花了她四十两银子。
铜丝又不值钱，贵就贵在这碧玺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