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那天，毛球去超市打折区买了两斤烂苹果，换上之前的旧衣服，再拿上九块九的帆布包。
“让你来吃饭，你还带什么礼物啊！”毛妈说完客气话就发现礼物是烂苹果，笑容都僵在脸上。
毛球大喇喇坐在破旧沙发上，打量着这个破旧出租屋，爸妈更老更憔悴了
她的弟弟——毛延睿倒是一身名牌，连袜子都是。
十五岁的少年见她回来，也只是敷衍地打了一声招呼，就低下头继续玩游戏。
姐姐毛豆姗姗来迟，带来了一箱苹果，毛妈和毛爸像苍蝇一样热情环绕着大女儿，一会问冷不冷，一会问热不热，问候绒绒好不好。
毛球托腮揶揄，“姐姐，你抱着绒绒想要要回那二十万治疗自闭症的时候，爸妈可不是这种态度，宁愿跟你断绝关系也不还钱。”
气氛瞬间尴尬。
许久之后，毛妈抹了抹眼泪，“豆豆，球球和睿睿，你们都是妈的孩子。”
毛球嗤笑一声。
“是啊，姐姐，爸妈给我们起名，一个叫毛豆，一个叫毛球，别人都以为是狗的名字。
我还以为是爸妈不会起名。
但弟弟叫毛延睿，名字起得挺好的。”
空气再次陷入尴尬。
毛球拆开了姐姐带来的红富士苹果，洗了之后，啃得咔嚓作响。
“爸妈确实对不起你和球球。”毛妈抓住大女儿的手，再次试图煽情，“爸妈知道错了，豆豆，你原谅爸爸和妈妈吧。”
毛球啃着苹果，“既然知道错了，就把二十万还给姐姐呗！”
见二女儿这么拆台，毛爸抬手要抽她。
毛球气势汹汹，就把脸往毛爸手边凑。
“你打啊！要是敢打，我就躺地上报警！
这一巴掌扇下来，你得赔我三千块！”
“你……”毛爸没想到几年不见，毛球变得更泼辣，更难缠了。
毛球冷笑一声，“你还以为我是小时候，可以随便你打骂啊！”
眼看妹妹这个大肚子孕妇闹得人仰马翻，毛豆赶紧把妹妹带走。
临走前，毛球还把姐姐带来的那箱苹果搬走了。
毛豆很无奈，“这箱苹果很重，你不嫌累？”
“一点都不累！”毛球累得直喘气。
吕明赶紧冲过来，接过毛球手里的苹果。
毛球手上轻松，开始跟姐姐闹脾气，“说什么面对问题，其实姐姐你就是对爸妈心软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毕竟是爸妈，不是仇人！”毛豆很无奈。
毛球气得肺都要炸了。
“爸妈收二十万彩礼把你嫁给酗酒文盲男的时候，可不记得你是他们的女儿。
你抱着绒绒像要回那二十万治病的时候，他们记得你是亲生女儿了吗？
姐姐你是圣母玛利亚转世吗？
以后火化了能烧出舍利子吧！”
说完她怒气冲冲地上了吕明的车。
毛豆很是担心妹妹，给江远帆打电话，提醒他好好安慰一下毛球。
江远帆早早下班回到家。
阿姨一脸愁容，“没吃东西，应该真难过，以前少爷和少奶奶闹得鸡飞狗跳，少奶奶一边淌眼泪一边猛干饭呢。”
江远帆走进卧室，打开了房间的灯，毛球缩在被窝里，像个白白胖胖的蚕茧。
今天她和爸妈闹了一场，可以说是大获全胜，还冲姐姐发了脾气。
但她的心情并不好。
小时候的悲伤和痛苦记忆涌上心头，一遍遍地折磨她。
江远帆走过去抱住她，毛球从被窝里钻出来眼泪汪汪地靠在他胸口。
“姐姐跟我讲过，妈妈怀我的时候，诊所说是男孩。
所有人都很开心，妈妈和爸爸想了很多好听的男孩名。
结果生下来一看是个女孩，气得直翻白眼，上户口的时候随便起了‘毛球’这个名字。”
江远帆没想到她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当时他还嫌弃这个名字难听呢。
毛球含泪望着他，“毛球是不是特别像狗的名字？”
江远帆艰难地撒谎，“不像。”
她气得锤了他一巴掌。
“你骗我！就是狗的名字！连我姐的名字也像狗！”
说完她趴在江远帆胸口哭得稀里哗啦。
江远帆心疼又无奈，“毛球更像猫的名字。”
她哭得更难过了。
“名字是可以改的。”江远帆感受着女孩的恸哭，心如刀绞。
“你以为我不想改吗？改名太麻烦了。”毛球很郁闷。
学籍、毕业证、户口本和档案上都是毛球这个名。
改名之后会有很多麻烦。
工作人员安慰她，其实毛球这个名字不难听，比招娣和引娣之类的好听多了。
最后她放弃了改名。
毛球越想越悲愤，哭得也越难过。
江远帆只好哄她，“看动画片。”
两个人看动画片看到十一点，江远帆看得哈欠连天，只能硬撑着。
毛球十分不爽地看着他，“其实你很很瞧不起动画片吧，之前还总是嘲笑我。”
“怎么会呢？动画片其实很好看。”江远帆见毛球眼神不善，只能狡辩。
他拿起手机搜索懒羊羊相关，利落转移话题。
“你知道吗？喜羊羊是山羊，沸羊羊是苏格兰黑脸羊和绵羊混血，懒羊羊是绵羊。”
毛球从来没听过这种科普，眼睛亮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他们有什么区别？”
江远帆扫了一眼手机科普，“山羊肉质紧实，绵羊肉质细腻肥嫩。”
“肥嫩……”毛球重复着这个词，咽了咽口水。
“你该不会想吃了吧……”江远帆觉得有些好笑。
毛球打了他一巴掌，“都怪你，是你先跑题的。”
江远帆无奈，“好，是我的错，现在已经很晚了，咱们睡吧。”
两人躺在被窝里。
毛球肚子咕噜噜地响。
江远帆摸了摸她的头发，“要不我给你煮碗面？”
“我就算是饿死都不想吃你煮的面。”毛球很嫌弃。
他煮个面都要讲究慢碳和快碳，给她吃荞麦面，放的菜比面条多。
吃江远帆煮的面条，她觉得自己像只嚼草料的老山羊。
江远帆轻笑一声，“好吧，不吃了，早点睡。”
第二天早上六点，毛球就拽着江远帆的耳朵把他拽醒。
“隔壁市有一家羊肉泡馍店，味道很好。”
江远帆睡得晕晕乎乎的，头脑都不清醒，但还是答应得利落。
“行，咱们过去喝。”
八点半，江远帆生无可恋地看着面前一大碗羊肉泡馍。
不是说孕妇味觉敏锐嘛。
膻味这么重，她竟然一点都闻不到。
毛球顶着一双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很是欢快，“你觉得好喝吗？”
“好喝。”江远帆面无表情。
见他情绪不高，毛球特意擦了擦嘴巴，捧着他的脸颊亲了亲。
虽然这个吻都带着膻味，喝了羊肉汤的毛球都像个毛绒绒奶呼呼带着膻味的小羊羔。
江远帆唇角还是不自觉翘了起来，把自己碗里的羊肉夹给她。
毛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还有手抓饭、羊排和羊肉串，以后有时间我们去评分高的店打卡。”
江远帆：“……”
喝完了汤，两人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江远帆语气随意，“你很喜欢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