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刚才那些关于勤学苦练的感慨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月升立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观片冈。
“没有，只是女生送的酒心巧克力。”
这样的说辞显然没法令人信服。片冈朝前迈了一步，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眉毛皱得能打结。
“你脸怎么这么红？”
“很开心就全吃了，”月升盯着地面继续找补，“是我喜欢的女生。”
“女朋友？”
月升顿了一下，花掉半秒钟时间飞快模拟出一段剧情后继续盯着地面摇摇头。
“不，我……还没有表白。”
也许是通红的脸和略带迟疑的话语让片冈回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月升明显感觉到对面审视的目光变得没那么锐利，这场危机看起来已经快要解决，但他吃不准，于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片冈的鞋子。
“这聊得也太久了，”他听到教练带着关心的责备，“连衣服都不换，着凉怎么办？管理好身体也是选手的日常工作之一。”
他立刻把头低下去。“不好意思，她能过来我很开心就忘了时间……呃她从稻实过来的……今天还是她生日，我本来以为她不会约我的……”
越往后说越觉得离谱，月升赶紧闭嘴，悄悄抬起头看一眼片冈的脸色，发现对方的表情已经柔和了不少。
“私下感情的事我不会过多干预，你注意控制好度就行。不要影响训练，也不要影响到你的日常生活。”
月升立刻装乖弯下腰。“我会记住的，谢谢教练。”
又聊了几句，片冈终于点头放月升离开。等回到宿舍把事情告诉舍友后，他目睹了自开学以来两位前辈最夸张的笑声。耳机还挂在脖子上的川上捂着肚子，笑得差点滚地板上去。
“综上所述，我现在的人设是有个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稻实暗恋对象，我们在医院认识并且第一天就交换了联系方式，第二次碰面就撞上她生日还主动给我带来巧克力的，校园番男主角。”
板井很给面子地鼓起掌。“听起来第三次见面就要表白第四次就要见家长了。”
月升配合着点点头。“然后这部番五话就能结尾了。”
原本在听歌放松的川上这时也来了兴趣，从下铺探出头。“说得这么细，你不会真的有暗恋对象吧？”
“哈哈哈那当然没有，都是我瞎编的，”月升摆摆手，“不过要是有的话，应该会是身材高挑棕色卷发小麦色皮肤的类型吧，要是蓝眼睛就更好了。”
听到这句话川上撑着手，和板井对视一眼。“你……不觉得这个形容听起来像谁吗？”
“嗯？”
“就是那个……”
“那个？”月升来了精神，“你们也对吉赛尔邦辰感兴趣吗？”
“……”
又插科打诨了几句，月升拿起换洗的衣服就往外走。已经临近睡觉的点，连排在洗漱末位的一年级生也没几个还呆在澡堂里。他把脏衣服团成团丢进洗衣机里，看着面板上映出的自己的脸陷入沉思。
泡了一通热水澡后酒醒了大半，但脸还是有点红，趁现在衣服还没洗好先在附近走走吧。
他这么想着，哼着歌顺着宿舍的走廊朝外走，在室内训练场边停下脚步。
已经这个点了，连一军的前辈都已经收拾好球棒回到各自寝室，眼前的训练场却依旧亮着灯，还有球落在地上的闷响传来。月升好奇地探出头，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泽村已经不知道练习了多久，后背的灰色t恤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面前的球网已经堆积满了棒球，而身边的筐已经几乎清空。他弯下腰，再次拾起一个棒球奋力向球网丢去，然后拖着球筐走上前去，将被网兜住的球一一收回筐里。
月升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他。泽村大概不知道身后还有人看着，将球收拾好后又回到原地，继续投球。
“差不多该停了，”月升敲了敲门，看到不远处的泽村被吓到蹦起来。“再练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泽村看起来被吓得不轻，朝两边疯狂扫荡了好几回才发现他的位置，朝门口转过身。
“别不出声啊吓我一跳，”他嚷嚷着，嗓门又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别打扰我啊，我差点就能领悟了。”
月升眨眨眼，有些好奇地走过来。“领悟什么？”
“我自己的特色啊，”泽村指着球网，有些得意地说道，“我既投不出高速球，也不会变化球，想要在这支队伍里往上爬的话，就只有磨练控球了！”
听起来是那么回事。月升回想起前几次比赛对方的失败，几乎都是由于太过注意控制导致投出的球完全没了威力，才会被打者轻松打出去。想到这，他绕到球网后，朝泽村招招手。
“你投几个试试？”他指着球网正中间的位置，“控制一下每次都投到这里来。”
泽村歪着脑袋看着他，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试试也没什么损失。于是他从球筐里随便拾起一个球，奋力朝球网中间投去。
‘咻——’
“咻——”
“咻——”
干脆利落地投完三个球后泽村停下手，双眼亮闪闪地看着月升。“怎么样？是不是有进步？”
“……你这样捕手好难接的。”
“诶？”
“我的话大概接不好吧，看起来好恶心。”毕竟我也不是专职捕手。
“好过分啊你跟降谷都说过这样的话！”
月升盯着他手里的球想了想，走到他身边，“你平时怎么拿球啊？”
泽村眨了眨眼，视线在月升的脸和球筐的球之间来回摇晃。“就……随便拿啊。”
“……”
“怎么不是吗？”
“……当然不是，”月升从球筐里随便拿出一个球。“握法不同球的轨迹就会不一样，不同轨迹的球还会分为四缝线、二缝线，还有指叉卡特滑曲变等等。”
“什么……四缝线二缝线的……”泽村看起来一脸迷茫。
连球种都不懂你真的是特招吗……
月升暗自吐槽一句，随后拿起球，向泽村展示与食指和中指近乎垂直的两道缝线。“当这样是四缝线。”
他用力将球投出，白色闪电般落向正中央。
“四缝线直球一般是球速最快的，我的话最快能到137这样吧。”
他又拿起一个球，这回食指与中指握在球的外侧缝线处。投出的球在靠近球网前突然朝着斜下方下坠。
“这是滑球。”
第三个握法看起来差不多，投出的球划出一道倾斜的弧线，落在球网的左下角。
“这是曲球。”
泽村在旁边疯狂鼓掌。“看起来好强啊，还有其他的吗，那些卡特什么的。”
月升歪过头，面无表情地朝他摊开手。“没了。”
“诶？”
“剩下的我不会。”
“欸欸欸？？”
“我只能演示握法，投得乱七八糟的，投出去也会被打。”
“欸欸欸欸？？？”
月升本来只想展示下握法，但架不住泽村柴犬一样的眼神攻势。他叹口气，换了个握法将球投出，两双眼睛看着球“哐”地一声砸在球网边缘的铁架子上，滴溜溜地滚远。
“……”
“……看吧。”
他呆在旁边看着泽村不知道又投了多少个球，等舍管吹着哨子上门赶人后两人才悻悻离开。泽村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身后熄了灯的训练场，刚想说点什么就张口打了个呵欠。
“感觉有点困。”
“那当然了，都过11点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训练。”
“我还想再多练一会来着，”泽村抬起手，掌心里似乎还保留着棒球的重量，“说不定多练几个就能成了。”
月升将双臂撑在脑后，瞥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容易的事，那么着急干嘛？”
“可是克里斯前辈很快就要引退了，”泽村嘟囔道，“他引退前总得让他看到我的进步吧。”
克里斯啊……
月升冷不防被戳了一下，几个小时前和金田的对话突然在耳边重复播放。
“克里斯前辈高中毕业就要去美国了。”
他暗自叹口气，先前被压下去的伤感这个时候又一股脑冒出来。
是不是很快就要见不着了……
他突然伸出手，在泽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揽过对方的肩膀。
“管他呢，想那么多又没用。”他像是给自己壮胆一样抬高了声音，“只要队伍走得够远，前辈就不会那么快引退。”
“这个夏天全力以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