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
行远一见来人，一时不知该松口气，还是加倍警惕。今日的赤莲公子穿着一身藏青色，这是苍龙魁七大枭卫的服制。
行远曾见青冥穿过。
即便一身藏青深色，这人身上的邪魅气，分毫不减。
门督见是苍龙魁的人，更认出这是七大枭卫里的首座赤怜，此前才同宁王出行。
皆称宁王与永乐王关系亲近，赤怜此时出现在此，不免让人觉得是来帮永乐王府的人解围的。
方才围拢来的城门守将们，在领头那个悄然后退一步后，也都往后散开了些。
赤怜走近来，端起手臂拿玉骨折扇轻轻拍着自己下颌锋锐的侧脸，确是一派看戏的模样。那守将们的动静又如何瞒得过他的眼睛。
赤怜故作惊讶，语气轻佻，“退让作何？京都禁卫营还怕区区一队府兵？”
守将们一时面面相瞿，行远也不知如何是好，他不认为赤莲公子是来帮他的，但眼前情势已然成了赤怜在应对那些守将。
赤怜环视一周，折扇一停，手臂一放，“真是无趣。”
随后转头便走。
所有人都愣在那，一时间，两波人都不知应当如何。城门处人进人出，门督的回过神来。
门督语气严厉，“别集在城门处，赶紧走。”
堵字换了集字，行远也不多耽搁，跨上马背领着回城人马往城里走。
行远脑子里乱得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想，不知不觉地，突然就听副将杨洲说，“快到王府了，是直接回府么？”
行远这才回神，视线聚焦看了看路，叹了气说道，“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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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从后门入，行远歇了马匹，魂不守舍的往西院走。杨洲小跑着跟上来问他，他们就这么回府了，那复命的事怎么办。
行远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狠狠地瞪了眼杨洲。杨洲不说了，也不敢再跟着。行远还没走到西院，府里管事就迎面跑上来，说是宫里谨安公公来传旨了。
行远的脸色唰一下白了。
谨安公公，天子御前的公公。
行远不知道自己怎么去的前院，永乐王未娶妻，眼下府里就成了他跪在最前，率着身后一众人伏地接旨。
又是行远不曾经历过的阵仗。
不说行远这个刚来王府将满一年而已的人，府里的老人们也是诧异又惶恐。自三年前肖言琅授封后，府上再没有接过宫里的旨，更别说是御前的公公来传旨。
口谕宣完，行远忘了起身。谨安公公歪头看着他，他也浑然不觉。行远不起身，其他人一时间也不敢弄出动静去叫他。
直到谨安公公叫他，“大人？大人该领旨起身了。”
行远这才转回神，忙道奴才接旨。
谨安公公很是亲和地微笑道，“大人刚回朝抵府，想必辛劳，但天子旨意更是要紧，就不必洗尘，紧随老奴入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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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远这厢进宫，宁王府上便有人回传了消息。如宁王所料，行远果真选择回府。
宁王亲随温良感慨宁王料事如神。
宁王却笑说，“是我那五弟聪慧，他带在身边的人自然不差。”
温良不解，“永乐王身负皇命，却令亲随先行回朝，此举定要惹圣心不悦。”
宁王道，“父王本就当他不思进取，更因当年事对他心存疑虑与隔阂，圣心不会因他及时回朝复命而大悦，就好比他亲斩逆贼，虽封了亲王，也未必能一扫父王心中疑虑。”
事关当年，温良也是知情者。他不禁感慨，“永乐王能下此狠手，卑职属实惊愕。”
温良只是没说，惊愕之余更心悸。
宁王笑道，“下此狠手，只是惊愕？”
温良低下头。
宁王道，“何止惊愕。圣心难测，肖言琅亲手提来王尉风项上人头又如何，凛然大义又如何，你也说，下此狠手，此等狠心。”
“殿下的意思是，永乐王此举反倒陷自己于不利之境？但卑职常听殿下夸赞永乐王聪慧。”
宁王摇了摇头，“再陷自己于不利之境，他也别无选择。”
宁王没有说下去。
永乐王不这么做就不止是璟阳王氏，不止是他，还有姝妃娘娘，以及姝妃娘娘身后的母族——那场叛乱的平定将不止血流成河，而是汪洋瀚海。
先君臣后父子，不止是恒南王这般天子兄弟，他们这些儿臣也一样，时时刻刻都要向那皇城最高处坐着的人证明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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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永乐王自请出使，这些年宁王从未像最近这段时间，时常想起永乐王，他的五弟。
小时候，言琅的母亲还只是苏氏送进宫的一位贵子，而他的母亲，已因生下他被封豫嫔。其间缘由他不清楚，毕竟他也年幼，只知道当年还未得临幸的苏氏贵子常来母亲宫中，陪母亲说话，同母亲一块做些针绣，去晴景园散心。
私下里，母嫔让他称苏氏贵子为苏姨，听母嫔身边的宫人说，只有母亲的姐妹才称为姨娘。他知道苏氏贵子与母嫔并无血脉关联，只是宫中结交的姐妹。
后来也听父王与母嫔说，你二人情同姐妹，实属难得。深宫寂寥在所难免，苏氏多来伴你也是好。
那一次，是苏氏贵子陪母嫔在晴景园散心时，巧遇了途经晴景园来母嫔的洛霞宫的父王。于是苏氏贵子便又陪着母嫔，一同陪驾父王回到洛霞宫。也是那天，苏氏贵子幸得侍寝，他还记得这位苏姨隔天来洛霞宫，向母嫔行了跪拜大礼，叩谢母嫔。
母嫔很高兴，亲自来扶起苏姨，说往后她们姐妹一同尽心，好好侍奉陛下。
苏姨依然天天来洛霞宫，到晚膳时离开，从不留下用膳。苏姨说过，陛下最爱在洛霞宫用晚膳，她可不能搅了姐姐与陛下的浓情蜜意。
母嫔也作挽留，但苏姨再推却，母嫔就作罢。父王也会问起，最近怎不见苏氏贵子来此。母嫔便说日间来的，方才离去不久。
再后来，父王便不是日日都来洛霞宫用晚膳了。但，隔三差五总是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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