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婉就那样静静坐着，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就连跟她时间最长的阿栗也不是能将她心思全数猜透。
见她也不接，阿栗只能将碗轻轻放到回桌上，“太夫人，您从回来就心事重重，可是舅爷说了什么不中听的？”
祁婉闻言一怔，知道阿栗误会了，不过他们两个本来也是针尖对麦芒，不见面彼此想念，见了面又都像刺猬一样不把对方扎的皮开肉绽不算罢休。
许是祁家人都不算正常，不然他们兄妹为何都这么拧巴。
阿栗不知道祁婉的想法，只当她是在因为今日中午的事心烦，毕竟祁云的脾气不好，太夫人也不是什么好性子，两人见面定是发生冲突了。
“他能说什么，不过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也看开了，这祁云就不是个提线傀儡，想要拿捏他，纯粹白日做梦，他这人冷心得很，要不是阿赫在这，我现在还真是没有半分胜算。”
“如今我十分庆幸当初逼着大王与祁家结亲，即便我清楚大王心中不悦，可是至少让祁家与王室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最重要的是这样至少能牵制祁云，他可不是我爹，阿赫在他心里的位置远比想象中的多。”
阿栗一直跪坐在祁婉身边，将她眼底的那丝隐秘的羡慕看得分明，阿栗眼中闪过了然，太夫人这是羡慕大夫人了，不过说来也对，大夫人虽然也是为了家族与王室联姻，同当年的太夫人如出一辙，可又南辕北辙。
毕竟当初祁老太爷在太夫人不得君王爱重的时候就果断抽身，一时间让当时的太夫人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绝境。
如今的大夫人同为祁家女，可是架不住人家有一个对她疼爱有加的父亲啊。
舅爷将所有的狠辣都给了外人，却将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妻儿，这样的人从某种方面来看确实比祁老太爷强上许多。
“不管旁人如何，您都成为了如今的太夫人。”阿栗没有多说什么奉承之言，只是淡淡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祁婉愣了一下，随后浅笑着颔首，呐呐道：“你说的对，不管他们怎样看我，如今我都成了太夫人，只是，祁家不管是在老爷子手里还是在祁云手里都不是我的仰仗，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将我当做什么？”
“只是一味牟利的工具吗？”
“可是阿赫也是祁家女，为何就能被祁云全心的爱护，甚至不因她是否得宠，是否能给祁家生下拥有祁家血脉的王嗣也能毫不犹疑的出手庇佑，保证她能在后庭里凭着母家的势力活得有声有色。”
祁婉眼中跳跃着妒火，她就是嫉妒阿赫，即便她已经成为了太夫人，可是她为此受了多少痛苦折磨？
说句孤军奋战也不为过，反观阿赫，她一样没有君心，可是却能在祁云的羽翼之下不受风霜雪雨，即便没了爱情，却还有亲情。
即便没了丈夫，却还有父母，兄长。
只此这一点，她就彻底输了。
祁婉端起汤碗胡乱的喝了一口，可是鲜香醇厚的鸡汤喝到嘴里却莫名的苦涩，是不是熬煮的时间太久了，却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阿赫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祁婉忍着心里的五味杂陈，一口一口的喝着鸡汤，整个屋子里沉闷的不行，像是被重重云霭笼罩着一般见不到阳光。
阿栗给她布膳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思虑了一瞬还是将调查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祁婉，虽然祁赫平日里对她还算不错，可是终究祁婉才是她的主子，只能实话实说，“宫家少主方才刚从碧波苑里出来，看样子与大夫人的关系不错。”
祁婉眼中黯然一瞬，声音却瞧不出喜怒。
“哦？那他们在宫外就相识了。”
这话说的并非疑问，而是肯定，既然这样大大咧咧不避讳旁人，非关系亲近不可能做出来。
而且这个宫楚也是聪明人，既然要见面，非但不躲闪，而是坦坦荡荡的登门，足以说明两人关系一清二楚。
“没错，调查的人传话回来，说这个宫楚曾经与大夫人年少相识，后来因为宫家外调两人断了联系，此番公子楚一回来就先看了大夫人这个旧时好友。”
祁婉闻言轻笑了一声，“原来是青梅竹马啊，这也说得过去，那宫家小子仪表堂堂要不是跟着父母外调，估计阿赫也不一定能嫁给阿玉了。”
阿栗听着太夫人的话忍不住的皱眉，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于是犹疑的开口，“那，咱们是不是要……”
祁婉冰冷的眼神直直的看向她，阿栗忍不住的噤了声，紧接着就听见她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毕竟是我的侄女，我还没老糊涂到朝自己亲人下手的地步，再说了阿赫虽然骄纵一些，但是分寸二字我谅她也不会忘记。”
祁婉说的一本正经将阿栗都骗过去了，心里还是感慨，太夫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埋怨母家，可是这血脉至亲那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大夫人都踩了底线了，主子还能轻拿轻放这不是顾念亲情又是什么？总不能是因为外人吧？
就这样向来精明的阿栗直晃晃的错过了‘真相’。
“我记得过两日就是阿赫的生辰了吧？”
阿栗想了一下点点头，“没错，三日后就是大夫人的生辰，可是自从大夫人嫁给大王后就没再过生辰了。”
汤匙与碗盏碰撞的声音细微却又在空间中清晰可闻，平白生出隐性的压迫感。
“嗯，她嫁给阿玉已经三个年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是往日我疏忽了，竟然忘了她也是祁家千娇万宠的大小姐。”
阿栗闻言垂下眸子，可是嘴角却不禁僵直了一下，太夫人这就是睁着眼说瞎话，明明以前是在刻意的打压大夫人，不就是为了将她的棱角磨平能永远的掌控在手里要挟祁家吗？
其实他们夫妻关系不好，也有太夫人的一臂之力，真不知道如今太夫人这恻隐之心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