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说,仔细说,慢慢说。”
童福山看了一眼旁边负责记录的锦衣卫,扫了一眼记录卷宗,再次看向孙二晚:
“说之前本官提醒你,不得有半分隐瞒,否则后果你知道。”
“是”,此事的孙二晚已经颇有些虱子多了不痒的意思,慢慢开口道:
“王具自知一个人吃不下金矿,就主动找到了我家主子,想趁着王家还没得到消息之前,把金矿的大头先吃下。”
“只是他太蠢了,蠢到没有确认金矿产量之前,就去找了我家主子,你说他是不是傻?”
孙二晚嘴角噙着谑笑:“况且他手尾都没处理好,陈家大小子半辈子跟着老陈头混在矿上,矿难是天灾还是人祸,人家看不出来?”
“可笑那老王八蛋杀了人家亲爹,还想哄着人家儿子给自己干活,你说可笑不可笑?”
孙二晚带着恳求的眼神,示意锦衣卫看守给他再点上一根烟,满足的吸了一口后,才继续说道:
“陈家大小子早就发觉事情不对,可这也是个傻小子、愣头青!”
“你说他悄咪咪的别吭声,偷偷找王家报讯去,自然有人会给他出头,可这小子干了点啥?要报官!”
“王家坳子虽然不大,但大大小小的铁矿十几处,这里面有多少猫腻?哪个敢让朝廷知道?”
“陈家大小子想去给他爹申冤没错,但朝廷一旦知晓,怎么不可能严查?到时候得暴露出来多少东西?所以,陈家小子必须死!”
“对付他,是我家小二爷出的手,干脆利落脖子一勒,往房梁上一挂,再通知巡检司一声就得。”
童福山眼睛一眯,强压着怒火:“动手的是武高?还有谁?”
“还有武邑。”
孙二晚露出嗤笑:“本来动手的只有武邑,可没想到陈家大小子力气不小,还是属狗的,
武邑那家伙一不小心居然被咬了一口,差点被他跑了,小二爷给了那家伙一棍子,然后武邑才动手把人勒死。”
看着这家伙说杀人的时候如此云淡风轻,饶是童福山见惯了生死,也忍不住怒火中烧。
将孙二晚的话记录在卷宗上,准备明日带他去指认现场。
“那凶器呢?”
“丢河沟里去了”,孙二晚无所谓的笑道:“那玩意谁还留在手里?就在王家坳一出来的小河沟,随手就丢了。”
童福山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王家坳的地形,没记错的话,孙二晚口中的那处河沟,是采矿流出的废水与溪流的一道合流,凶器应该没冲远。
“陈家老大脑后那么大的一处钝器击伤,巡检司就没察觉?”
“察觉什么?”
孙二晚嘴角泛着淡淡嘲弄:“王威扬不过是我家大爷养的一条狗,让他怎么叫,他不就得怎么叫?”
“陈小小是怎么死的!”
童福山忽然出的话,让孙二晚一愣:“陈小小?哦,大人说的是陈家那丫头?也是小二爷弄死的。”
孙二晚的眼底忽然也露出疑惑:“其实小二爷一开始没打算弄死那丫头,毕竟那丫头不过才十四,动手杀陈旺那晚小丫头也不在家,弄她干嘛?”
“可奇怪的是,过了没两天,嗯,应该是第三日,晚上家门口忽然有人拿石头砸门,门子恰好放茅去了,回来也没看见是谁干的,就看到门口有个麻袋。”
“打开麻袋一瞧,门子就知道不对劲了,赶紧去喊我过去查看。”
“我一瞧,嘿,这不是陈家那小丫头片子吗?不过那时的她已经被人迷晕过去,还塞进了麻袋。”
童福山眼睛一眯:“你是说,陈小小是被人迷晕后,送到武家去的?”
“没错,我身上都背了好几条人命官司了,这事我还骗您干嘛?”
童福山点点头:“你继续说。”
“本来我还以为这事是王具干的,想借我家老爷的手,顺道宰了这丫头,可我从麻袋里摸出一沓子纸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了,您猜我摸出什么来了?”
咚咚!
童福山敲敲桌子:“孙二晚,现在是我在审讯你,不是和你玩猜谜,怎么,烟不想抽了?”
“是,是,是草民一时嘴贱”,孙二晚带着讨好讪讪一笑,这才继续说道:
“那纸上全都是证据!”
“有武家、王家坳和巡检司勾结,这些年私运成钢、丝绸、瓷器的证据,还有老爷和王具往来账目!甚至还有武家、王具私下截留王家钱银的账目!”
孙二晚露出苦笑:“这事可就不是草民能处置的了,赶紧连夜把老爷和小二爷喊醒,把这烫手山芋交了上去。”
童福山点点头:“后来呢?”
孙二晚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不忍之色:“后来?后来的事草民已经没资格参与了,只知道那晚小丫头哭了一夜,喊了一夜,哀求了一夜,
再后来,直到屋里没了声息,小二爷才让草民进了屋,只看到那小丫头的尸体赤着躺在地上,老爷和小二爷的脸色很难看,从来没那么难看过。”
童福山听的指节嘎嘣嘎嘣响,强忍着怒火控制自己的情绪:“继续说!”
“老爷让我把尸体运出去找武邑,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哦,对了,和草民一起运尸体的就是张五德。”
“送给武邑?送给他做什么?”
童福山隐隐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开口问道。
“还能干吗?处理啊”,孙二晚笑笑:“这事一般都是武邑去处理,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如何处置?”
“分尸”,孙二晚又觉得嘴唇有点干,还想抽点烟,带着恳求看向身边的锦衣卫。
“不急,说完再抽,缺不了你的。”
这个时候童福山不想打乱审讯节奏,眼睛死死盯着孙二晚。
无奈之下,孙二晚只好继续开口:“人,是天亮之前我和张五德送到武邑住处的,然后那小丫头就被他和周四通分了尸。”
“周四通是什么人?”
“家里的厨子”,孙二晚语气淡淡:“一般这种事都是武邑和周四通处置,那家伙刀工好,干这活利索,比武邑都强。”
孙二晚说的越淡然,童福山就越觉得愤怒,仿佛天灵盖都要被掀开。
但他仍旧要压着火气继续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