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救护车上坐了一会，水横舟已经缓过来了，给自己测了个血糖，果然比平常低。
他把数字给医护人员和自己爸妈看了一眼，兴致不是很高，神色恹恹的：“看吧，就是一点低血糖，我回去吃个饭就行……我没吃晚饭。”
在表姐家就没吃多少，和她说完之后心情又提不起来，也就没在姥姥家吃东西。
回家了，家里气氛也不对劲，晚饭都没吃，连水洛明都是去王老师家吃饭的。
“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吗？你听妈话，刚好现在车也方便，咱们去检查一下身体。”说完，不等他回答，她转头对着那个医护人员开口，“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不用……了”
“那就去了看看，你高中晕过几次吧？怎么今天又晕了？医生啊，带我们去医院吧，给孩子检查一下身体。”
水横舟还是感觉有点胸闷，把头抵在玻璃窗上，靠着金属传给他的一点凉意，让自己的脑子短暂的清醒一下。
医护人员也没说什么，家长都这么说了，没一会儿，几人来到医院。
这个时候，水横舟已经完全缓过来了，重新测量了一下血压血糖，虽然还是很低，但是比刚才测的升高了一点，没什么大问题。
保险起见，他们还是让他留在医院挂了一瓶葡萄糖，这里人很多，病人家属都聚在一起，吵得人心烦。
也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 手里握着那个小轮子滚来滚去，手背上的血一放一收。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外面谈了什么回来，两人一左一右的坐着，表情凝重：“小舟啊，你还记得你晕过去之前说了什么吗？”
“什么？”那会儿他脑袋里嗡嗡的，说了什么脑袋里也没个印象，“我说我要去留学？”
“不是！”杨恩翠的手在床上一拍，又抓着他的手。本来他的手就在玩着输液管，这么一扯，他感觉他的手背有点刺痛。
心里苦笑一下，他也觉得自己脑子有病了，玩什么不好玩输液管。只是他心里还想着，希望他爸妈能够看到他手背上的血。
有点矫情了。
好在针没有移位，他把手放进薄被下，转头看他妈妈跟他讲话：“没有！你不是说这个，你跟我们说‘我爱他’，谁呀？你有喜欢的人了？”
水父水母对视一眼，又有点试探：“你说你学校里有个喜欢的姑娘？”
“没有。”
他看了一眼两人，默默的摇头。他说的是学校里有个喜欢的人， 又没说学校里有个喜欢的姑娘。
他竟然说了这个吗？他当时也没想他呀，他就想着去留学……
“怎么没有呢？你就是说了呀！”杨恩翠不赞同的看着他，怎么还不承认呢？明明说着有喜欢的姑娘，还说自己爱她。
“这样，小舟，你先谈个对象结婚，你结婚了我们就同意你出去留学。”自认为想了个好办法，她看着水建民，喜上眉梢，“正好咱们下一个暑假办。寒假就想给他们订婚，等到了暑假，这一届高考生毕业了咱们假期也多。”
“我看行，咱刚好也就这个时候有时间，到时候我找……”
“我不要结婚。”他的声音低低的。
“你说什么？”
看着儿子低着头，声音也不怎么清晰，手指头还在戳着被子，可是那个身影，却看着意外的倔，一身的反骨。
“你在说什么？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你说你有爱的人，那我们让你结婚了你还不同意，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她站起来，椅子拉扯着地板的声音引来了病房其他人的注意力。
看到病房一瞬间安静下来，杨恩翠稍稍有点难堪，她又拉过椅子坐下，平复着心情：“你不喜欢妈给你安排的女人，那你找你喜欢的呀，你找她结婚也行呀，妈同意你结婚！咱们趁早把婚结了……”
“妈，我还小，我不用那么急着结婚，我不结婚就活……”情急之下，好险才把嘴中那句“我不结婚就活不下去了吗？”吞下。
情绪上头，他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激化了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矛盾。
好艰难才止住的话，他觉得自己的腮帮子都疼，真是一点都不想坐在这里输这个葡萄糖了：“妈，我喜欢的人也在忙学业，我现在结婚，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妈，好歹得等我们毕业了才好吧？”
“可是你说你想要去留学，你自己想想，你出国四五年，那多耽误你啊？”
“耽误什么了？”他又不是间歇性死亡，书在哪里读不是读？还是说留学有问题，去国外待个两三年回来不是他了？
“你……你怎么净跟我顶嘴？小舟，妈记得你小时候很乖呀，现在怎么处处跟我作对呢？你就不能听妈的话，先找个人结婚吗？我们又不是不同意你继续读书。”
“不结婚。”
他赌气躺在床上，把被子拉过头顶，看都不看他们了。
“你瞧瞧，你瞧瞧，就说了两句……”
“妹子呀，你家儿子是不是在外面谈对象了？不然咋不结婚呢？”
眼看着热闹看了一会儿，邻床的阿姨见他们不说话，主动挑起了话头。
有人想要听，杨恩翠也憋不住了，把椅子拉向她就开口：“大姐，我这不想让我儿子到年纪了，给他说一门亲嘛？你说说，同龄的孩子都结婚了，就他还想要读书。又不是不让读，至少把婚结了呀！”
那阿姨一听，也是啊。你结婚了书可以继续读啊：“小伙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你也大了，总得娶个媳妇孝敬你爸妈吧？你可以继续读书啊，你妻子留下来照顾老人不好吗？”
“我妻子该的呀？”水横舟没忍住憋出这么一句话。
他现在脑袋里全是闻九逸戴着围裙端茶侍奉他爸妈的画面，看着让人不适应，又莫名的吸引人。
“孝敬父母是我自己的事，我的妻子有她爸妈孝顺，”他把眼睛从被子里露出来，目光直视着杨恩翠，“妈，以后我孝顺你，你是我的责任，别人的孩子没有那个义务……”
“啪”！！！
听着他生硬的话，杨恩翠忍了一天的火终于爆发出来，一巴掌甩在还没消肿的脸上。
“白眼狼！我就是养了一头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