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方星刀的质问,龙渊拍案怒吼道:“怎么没有!”
方星刀则头也不抬地说道:“那些人是不会因为我干的这些事而背叛异管局的。”
“你踏马放什么…”
没等龙渊把话说完,方星刀继续用冷酷地语气说道:“灵异复苏引发的最大问题,不是没法杀死的诡异,而是整个社会运行底层逻辑的改变。
灵异复苏之前的人,虽然在财富、地位、智力、容貌这些维度上各有不同,但哪怕一个乞丐,也有杀死世界首富的可能性。而正是这种被称为暴力的东西的存在,才能最终保证人与人之间的平等,而这种平等,也是整个社会稳定运行的基础。
一个人打不过十个人,十个人打不过一万个人,越强大的组织便掌握着越强大的暴力,个人的暴力无法凌驾于集体之上又不想死,便只能俯首。人类的社会规则自古便是依照这种基本规则建立起来的,军队也好、警察也罢,不过都是为了维持统治的暴力机关罢了。
可如今这个灵异复苏时代,已经出现了个人力量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存在,个人的暴力战胜了集体的暴力,那么之前的秩序走向崩溃便是必然。”
龙渊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踏马不是在跟你说这些废话!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有的!”
可方星刀却不依不饶地说道:“龙渊局长,你比谁都明白,这些不是废话。灵异复苏刚开始的那几年,大家还靠着惯性服从旧时代的秩序,但这几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我就不说别的了,现在你们分局一个月能给一个一线灵异能力者开多少钱?
二十万?五十万?还是八十万?就算把所有外勤补助全部拉满,一年有没有一千万?可现在随便一个灵异能力者,只要愿意,一年在社会上随便就能挣个几百上千万——哪怕代价是只能活几个月,那也比他们之前一辈子挣得都多。
而且那些人只要不太过分,平常干点勒索、贪污、抢劫、强健、故意伤害之类的事,有人敢管么?”
方星刀一字一句地说道:“基于权利、财富、力量的分配模式早已随着力量的改变而改变,现在的时代变了,龙渊局长!”
龙渊的胸口起伏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可这不是你杀他们的理由。”
方星刀站起身,负手而立,“可这就是我杀他们的理由。仁慈也好,善良也罢,那都是强者的特权,可如今异管局内部分裂,各地分局大半独立已经是既定事实,我们已经没了继续仁慈下去的资本。”
“他妈的,他们独立你就同意?你不会打?!你不行,让左擎仓来!”龙渊再次激动地吼道。
“然后呢?”方星刀淡漠地问道,“且不说总局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弹压各地,就算这么做了,我们把那些敢于闹事分裂的人都杀个干净,那谁又去维持当地的秩序?那些暂时投降的人,难道会愿意继续领着一个月十几万的工资去拼死拼活?难道一个分局的独立,是一个局长一句话就能决定的?龙渊,别告诉我你是这么想的。”
“方星刀,你他妈这套说辞和【公社】到底有什么不同?你是不是天天跟【公社】接触的多了,被策反了?!”方星刀这种冷漠的态度看起来对龙渊的刺激很大。
方星刀叹口气,道:“这种气话就不必说了,我说的只是基本事实。无论是异管局还是公社,亦或者Fbc或教廷。不管是哪个组织,在面对这个时代时,都不会否认这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那你这特么也太狠了!那些老兄弟为了华夏出生入死,你…你怎么忍心?!”龙渊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痛惜。
说实话,他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还是我第一次见。
但方星刀却毫不领情也不在乎地说道:“所以说,你们还是太感性了。太多人早就该死了,不,那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只是残存着一丝人性的诡异罢了。”
见他态度如此,龙渊沉默一阵,终究没有再骂什么,而是起身离开。
等其他人走完,我也有些忍不住地问道:“方哥,你这次杀了这么多人……到底为什么?”
“我刚才不是都说了么?”
“我是说,为什么要等你死后才发动?”
这话我没说的太直白,但意思方星刀应该能明白。
如果方星刀真的觉得那群人早就该死,那为什么不活着的时候就杀掉他们?
要是他能活个十年二十年,那这些人到底还杀不杀?
如果可以十年二十年都不杀,那为什么非要他死后三天就杀?
方星刀听罢,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情,“这就是计划外的事情了。”
“计划外?”
“【毒丸计划】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会不定时修改。”方星刀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继续解释:“我自然清楚,如果总局出手清除掉那些状态极差的队员,那必定会发生更大的分裂。但这一切的命令是个死人发出的,那就不一定了。”
我回忆着龙渊刚才的表现,思索一阵,终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其实各地分局早就想处理掉那些人了,但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法动手。但如果有人主动把这件事儿给办了,同时又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那大家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不会分裂?”
方星刀轻轻颔首,“是这个道理。在之前的分裂事件里,那些有独立心思的分局早就独立了,还愿意跟着总局的,以后多半也会愿意留下来。所以,只需要一个愿意承担这一切的人下命令,然后再处死这个下命令的人,大家的面子上过得去,多半也就不会继续发生分裂。”
听方星刀这么说,我有些情绪复杂地说道:“所以,方哥你就是这个人么?”
方星刀苦笑一声,道:“别把我想的那么伟大,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意去死。之前的【借据】我只写了一天就还款,就是为了防止误触【毒丸计划】。可再周密的计划,也计划不到我居然会出现在以【时间】这个规则为核心的丽晶大酒店,原本预计24小时就能解决的危机,居然拖了四天半。”
说到这里,他用一个无奈地表情看向我,“现在不但没有彻底解决我的问题,连以防万一的【毒丸计划】也被触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