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然......”
唐思汶被他的话惊得窒息，一个五岁的小孩，他知道自己脸色平静说出这段话时，会让人觉得恐怖吗？
小淮然紧张攥紧小熊，精致凤眸担忧看他：“舅舅，你也不喜欢淮然么？......舅舅打我吧，打完你就不生气了。”
他极快的脱掉上衣，瓷白干净的肩骨往下，一处一处的红肿块节。在弱光，肿胀得可怕。
唐思汶做过去疤手术，这种大面积地去疤会导致皮肤肿胀疼痛。半晌，他帮小家伙穿好衣服，声线些许不稳：“舅舅留几个好朋友来陪淮然好不好？只要淮然不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母亲和父亲。”
“母亲生气怎么办？”
“那就不要被母亲知道呀。其实，淮然也很想有人陪伴对不对？”
“嗯......”
唐思汶将小家伙抱起，一向要强的性子湿了眼眶，他声音极轻：“舅舅对不起你。”
“是淮然要谢谢舅舅。”
小淮然被抱着，还是不敢轻易贴近。他明亮眸眼满是期待，真好，他也有猪同伴了。
他终于不是特别的猪了。
唐家车子远离。
小淮然抱着玩具熊站在庄园门口，翘挺鼻尖冻得稍红。咖色围巾轻轻围着他嫩白脖子转圈，他回头，挽着发髻的中年女子，恭敬低头：“少爷，天冷，还是快些回屋吧。”
“你也是猪吗？”小淮然高兴问。
“......”
小淮然嗅了嗅她的风衣摆，疑惑：“你是猪，为什么和母亲身上的味道一样？”
中年女子对上他的视线，恭顺、认真回答：“少爷，我们都不是猪。”
“可是母亲说我是啊。”
“淮然少爷可以是大象，老虎，狮子，或者飞鸟，水中的鱼...但您不能是猪。”
中年女子单膝跪下，目光含着暖阳：“猪很聪明，但是它太懒太过愚昧，以至于任人宰割，从此万代被人欺压。淮然少爷一点都不像猪，你聪慧，听话，很爱你的母亲。所以，你一点都不像猪。”
“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又怎么可以做一只洗泥巴澡的猪呢。”
地表结块的冰渐渐融化，小淮然哭了起来：“我不是猪，母亲为什么讨厌我......”
他应该是只猪的，不然母亲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过长的黑发被轻轻抚摸，“当你变得优秀的时候，夫人就会喜欢你。”
“所以母亲不喜欢我，是因为我不优秀。”
“是的。”
“你没有骗我吗？”
“我怎么会骗淮然少爷?”
小男孩眼尾泛红，突然扬眸而笑。他拉起女子的手：“老师说过，骗子是要受到惩罚的。说好了，你没有骗我。”
“当然。”
小男孩晃着女子的手，慢慢走进庄园。
......
......
冬季过后，万物萌生，春意卷着草香荡漾开。
“青姨，我这次又拿了满分！”
“恭喜少爷。”
小阁楼门口，高了不少的男孩面带喜意的走进。
窗外有亮光斜进，许青仍挽着发髻，正擦拭着破旧书桌。她接过男孩的试卷，欣慰地看着那上面大大的100分。
随及注意到小淮然沾有颜料的衣角，神色一寒：“淮然少爷，在学校有人欺负你？”
“欺负？没人欺负我啊。老师和同学都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们！”
许青猜到事情不简单，她放下卷子，淡冷地看着小淮然：“少爷有事可以同我说的。”
“说什么呀？”小淮然微微勾唇，随性地坐好，撑着下巴笑：“说了也无法改变啊。”
许青没有说话，拧着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对这个五岁小孩的教化仿佛不起作用。可他时而懵懂和乖顺的话语，又令她自我怀疑。
他的母亲说他是猪，他就是。他的母亲虐待他，他觉得是爱的表现。他好像很爱自己的母亲。宛如母亲就是他的一切。
可真的是这样吗？
许青从小经过特殊的培养，对人心的了解，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只有这个小孩，唐家和江家的继承人。他表现得多么稚嫩、可怜，人人造就他的不幸，他却不知所以，仍然面带笑意。
这种乐观的积极心态，就算在成年人中筛选，少之又少。
如果他明白这一切，却一直隐忍着，这会多么的......
眉眼漆黑的男孩，他在认真写着试卷。许清脑海忽然蹦出一句话：真正愚蠢的人喜欢表现得聪明，而真正聪明的人，习惯将自己伪装成人人可欺的可怜人。
她目光颤栗几分。
一个五岁的小孩，会有这么重的心思吗......
“青姨。”
“青姨？......”
许青回神，男孩笑意纯粹，梨涡美极了。他像是撒娇：“今天可不可以炒胡萝卜。我昨天看见母亲吃了。”
“可以......”
“谢谢青姨，辛苦啦。”
许青笑了笑，淡下猜疑的心思。是她想多了，五岁的小孩，还渴求母亲的喜欢。怎么会比成年人还要心思深沉呢。
小屋子空间不大，小淮然很快写完试卷，他懂事的打开折叠桌，摆好碗筷，静等饭菜上桌。没一会儿，许青端进来一盆炒熟的红萝卜丝和一碗热气飘荡的米饭。
“少爷，萝卜炒好了。”
“谢谢青姨。”
小淮然不太熟练的拿着筷子，大口大口吃着萝卜，眸眼尽是欢喜。
橙黄夕阳，金光淡淡。
小阁楼门口突然多出两只脑袋。
“冬临哥，你确定我的蝴蝶发夹被他捡走了？”
“我确定。”
“那是你用零花钱给我买的。江淮然又不是女生，他干嘛捡了东西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