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望彤满面怒容站在月殊身后。
“纪小姐误会了，”提醒月殊的夫人马氏帮腔，“是太子妃安排三少夫人坐在这里的。”
一句三少夫人越发刺痛纪望彤，她扬高了声调，“侯府内宅的事，旁人不知，我还不知吗？这女人早就与我表哥和离，算哪门子的三少夫人。”
马氏起身，手压在月殊肩头，冲冷着脸的月殊摇了摇头，转而又对纪望彤道，“纪小姐，这是英国公府。”
纪望彤轻蔑看了马氏一眼，她自认拿捏了月殊痛处，弯下腰在月殊耳旁轻笑，“你以为今日有你好果子吃？等着瞧好了。”
“是吗？”月殊倏然出手，几乎要将纪望彤的手骨捏碎。
纪望彤笑意无影无踪，用力想要挣脱。
“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纪望彤被逼蹲下身来。
她被月殊眼中的狠厉所震慑，腿肚子控制不住发软，“这可是英国公府，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月殊勾唇，“不过是想提醒你一句。你我同样和离，谁又比谁矜贵。”
“你一个贱民，我可是——啊！”纪望彤腕骨发出“咔嚓”一声微响，骨头生生折得错了位。
同桌的另一个夫人离得近，听到声响扶住纪望彤的手臂，“你怎么了？”
众人虽不言语，却都支着耳朵，眼神不时瞟着此处动静。
月殊挽住纪望彤的胳膊，“没什么，方才我与纪小姐叙旧，聊到已逝的四弟，她忍不住思念故人罢了。”
纪望彤忍痛不语，眼眶含着泪。
“故人已逝，你还是别太难过了。”月殊指尖触碰上那滴泪，语气伤感。
马氏也说道，“国公府大喜的日子，咱们还是别提以往的伤心事了。”
扶纪望彤的夫人让她坐到自己位上，“纪小姐坐在此处吧。我姐姐在那边，就不与你们一道凑热闹了。”
一阵鞭炮声响，锣鼓轰鸣，宴席已开。
纪望彤一只手痛得发抖，想走，此时也走不得了。
月殊亲昵拉着她，“纪小姐怎么不吃？可是不合胃口。”
纪望彤憋着一口气，“心思郁结，自然吃不下。”
她手痛得发抖，筷子都拿不稳，这个时候吃东西，那不是还得惹出笑话吗？
纪望彤讥讽，“难得出来吃到这么好的东西，你喜欢，自己多吃点就是。”
两人多说几句又要针锋相对，好在英国公夫妇上了台。
马氏“嘘”了一声，搁下筷子示意两人看台上。
“感谢各位莅临本府，来参加小女的回府宴……”英国公端着一杯酒站在台上，红光满面说了许多。
女儿争气，成了太子妃。
往远了想，那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换哪个当父亲的不得多饮几杯。
马氏眼尖，低呼了一声，“看，太子殿下来了。”
果然，太监独有的尖细声响起来。
“太子殿下到！”
所有人都跪伏在地。
江蕴初跟在太子身旁再次出现，她身后跟了四个丫鬟和一个年轻的妈妈。
那些都是按照江蕴初的要求，从府外新买的。
“我送的贺礼，你可还喜欢？”
江蕴初娇羞垂眸，“蕴初何德何能，让殿下如此用心对待。”
圣华拉住她的手，温声道，“从你当年解开九龙环，就已经住进了我心里。”
江蕴初回握住圣华的手，儿时的事，她早已不记得了。
孙氏说她幼时入宫，正遇陛下拿九龙环考核太子，太子迟迟无法解开。
小小的江蕴初上前把玩，失手落在了地上。
“殿下不是说还有惊喜，在哪呢？”
“猴急。”圣华点了点他的鼻尖，“那群老学究不是瞧不上你歌姬出身，今日我让他们的夫人儿女也表演一下。”
江蕴初有些担忧，“若是传进陛下耳中，不太好吧。”
“不过是她们主动献艺，父皇知道又如何。”
同光帝巴不得他多选几个侧妃，若是诞下嫡孙……圣华想到这，不觉看向江蕴初的肚子。
“咱们何时有个孩子就好了。”
江蕴初低头，圣华只当她是羞涩，大手不安分地抚摸上她的小腹。
圣华鼻翼微动，神色有片刻疑惑，接着凑近江蕴初耳边轻嗅，“你换香了？怎么不是之前的味道。”
“殿下，仪态不可失。”江蕴初慌忙推开他的脸，“殿下，你不是说，等登基后咱们再要孩子吗？”
圣华果然转移了注意，慵懒靠在椅背处，“那是之前，你身份低微。如今不同了，你是英国公府嫡女，孕育皇家血脉，担得起这个福气。”
两人一直低声说话，众人隔得远，也听不清在说什么，看言行举止，便知言谈甚欢。
夫人贵女们俱都羡慕。
马氏也感慨，“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真是恩爱。”
月殊由心而发，“蕴初是有福气的。”
台上金尊玉贵的男人清了清嗓子，微一抬手，身旁刘立扬长了声调，“肃——静！”
太子想观才艺，各家贵女们跃跃欲试。
纪望彤也站起身，她神色早就如常。方才低声同月殊认错，才将痛了许久的手折回原位。
“纪小姐也要献艺？”马氏瞅了眼，那围在刘立身旁递名字的估摸着有一二十人之多。
她嫁过人，大可不必去凑这个热闹。
纪望彤斜撇了她一眼，“今日这席上的，又有几人是真心过来赴宴的。”
马氏与她交情不深，不再多说，等人走了，才与月殊低语，“听说原先纪大人是要送纪小姐入宫的。”
月殊含笑喝茶，抬眸看着戏台三楼处。
戏文歌舞有什么好看的，真正的好戏，很快就要上演。
月殊随口道，“你知道的挺多。”
马氏也是看在两人夫君同在一处共事，以为月殊疑心自己爱嚼人舌根，忙解释，“我不会说话，这些都是别的夫人聊天的时候，我在旁边听来的。”
月殊心思一转，她正愁如何多多探听点各府内宅之事，这现成的人就送上门来了。
于是越发笑得温婉和善，“坐着也是无聊，还有什么趣事，一并说来听听。”
有了存心交往的心思，两人越聊越投缘。
“齐月殊。”
马氏止住话头，以为自己听错。
“刘公公是在叫你的名字？”
月殊也愣住。
“齐月殊，请上台表演。”高公公又叫了一声。
隔着老远的距离，纪望彤挑衅遥看着月殊，“她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