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祖孙俩其乐融融的画面，护工大叔也跟着笑，站了一会，他轻声道：“小姜，你陪老爷子说会话，我去做饭。”
姜清欢点下头，坐到爷爷身边，陪他看电视。
江天霸似乎对满头白发的姜爷爷很感兴趣，蹲在被子上，歪着脑袋盯着他看，眼神里充满好奇。
姜爷爷行动不便，但很关心外面的世界，他最喜欢看央视十三套，就连睡觉都开着电视。
每天听循环播放的新闻，也不会觉得腻。
最近网上关于婚姻平权和同性婚姻合法化的讨论很多，新闻也时有报道。
看完新闻，姜清欢决定试探爷爷的态度，小心翼翼地问：“爷爷，假如我喜欢的人和我性别一样，您能接受么？”
姜爷爷愣住好久才说：“丽丽，说实话，如果放在几年前，你和我提起这个话题，我肯定狠狠揍你一顿。”
姜清欢垂着脑袋不说话。
姜爷爷叹了口气：“爷爷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没有几天可活，以前我总希望你早点和小乔结婚，认为那样自己就能放心的走了。”
“这几天，我时常在想，人这一辈子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我二十岁到村里插队，后来在这里结婚生子，三十岁那年本可以回城的，但你奶奶死活不同意跟我走，她自己不走，还不准我把孩子带走。”
“我和你奶奶性格不合，也没有共同语言，当时亲戚朋友都劝我就算抛妻弃子也要回城，我最终选择留下，和她凑合着过。”
“但就算我放弃理想和前程，你奶奶还是不能体谅我，天天和我吵架。”
“你太爷爷和太奶奶为此，差点和我断绝关系，这也是他们和你奶奶关系不好的原因，吵吵闹闹一辈子，他们到死都没原谅你奶奶。”
“我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这辈子过得好窝囊。”
“所以找对象啊，一定要找个和自己步伐一致的人，如果没有，宁可一个人往前走，至少没人拖后腿。”
姜清欢目不转睛地盯着爷爷看，觉得爷爷思想挺开明。
讲了这么长一段话，姜爷爷有点喘，等气喘匀才继续往下说：“为了三个孩子，我隐忍大半辈子，结果呢，儿孙个个不孝，差点沦落到曝尸荒野。”
“说为别人活，都是假的。”
“孩子，人生是你自己的，你自己拿主意。”
姜清欢点下头，所有家人中，她最在意的人就是爷爷。
能得到爷爷支持，她感觉轻松不少。
姜爷爷关心道：“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对你好吗？”
姜清欢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如实回答：“她是法官，对我很好。爷爷，我以前在申城读书，是她收留和照顾我。”
听到这话，姜爷爷再次陷入愧疚，觉得自己当年被猪油蒙了心，放着乖巧懂事又聪明的孙女不培养，把所有退休工资都花在不成器的孙子身上。
沉默了一会，姜爷爷才开口道：“她也是法官？法官这个职业好啊，懂法律，刚正不阿。”
“什么时候把她喊过来，我想见她一面。”
姜清欢看了爷爷一眼，嘟囔道：“爷爷，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我不敢接受她表白。”
姜爷爷不解地问：“傻孩子，既然她也喜欢你，你还怕什么呢？”
姜清欢撅下嘴，语气落漠地说：“我和她差距太大了，在她面前我会自卑，虽然我很喜欢她，也想靠近她，但没有足够的勇气。”
“我最近常在想，她喜欢我哪一点呢，和她身边那些人相比，我什么都没有，万一她以后遇到更优秀的人，那我又会被放弃，所以很纠结。”
姜爷爷听后鼻子酸酸的，更加觉得对不起孙女，这么优秀的孩子，却缺乏自信，这是长期被否定，刻在骨子里的自卑。
姜清欢抬起头，对他甜甜一笑：“爷爷，我准备创业啦，我想尽快拥有和她并肩同行的能力，或许到时我就能克服自卑了。”
莫北放好行李，从外面进来，这个话题被迫中断。
得知孙女是和莫北一起创业，姜爷爷更加放心，说了不少鼓励的话。
准备吃晚饭前，姜清欢语气不安地说：“爷爷，我可能要和爸妈他们打官司。”
“我不想再退让了，不仅不给他们三十万，还要把他们欠的抚养费讨回来。”
她以为爷爷会生气，在农村，子女告父母，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但爷爷仅是愣了几秒，平静地说：“爷爷支持你，到时我出庭给你作证。”
莫北晚上住在酒店，计划明天早上返回鹿城。
等爷爷睡觉，姜清欢才回自己房间。
天气太冷，房间开着空调，被子里依旧冰冷。
还好，江天霸身上暖和，抱在怀里很舒服，她躺在床上看手机。
通过好友之后，她能看到江书颜的朋友圈。
但大骗子这几年基本上没发过朋友圈，没什么好看的，翻了一会，她打算睡觉。
这时手机响了，看到是江书颜打来的语音通话，姜清欢没接，任由它响到自动挂断。
隔了一会，江书颜又打过来，她点接听，顺手开了扬声器。
这会才十点半，江书颜还没下班，说话声音里含着笑意和宠溺：“我的两只小猫都睡着了吗？”
姜清欢哼了一声，不肯和她讲话。
江书颜故意压低嗓音撩她：“清欢，我想你了，也想念天霸。”
听到熟悉的呼唤，江天霸从被子里钻出来，对着手机喵喵叫个不停。
江书颜低低笑了几声，哄道：“天霸，你可以去睡觉啦，夜里要乖一点哦，妈妈正在打工赚钱给你买罐罐。”
她声音隔着话筒传过来，温柔而又磁性，很好听，而且能带给人一种安心感，姜清欢舍不得挂断。
分开三年，这还是她们第一次通电话。
江书颜也舍不得挂断，想多听听她声音，所以继续找话题：“清欢，爷爷身体还好吗？”
姜清欢脸颊贴在枕头上蹭了几下，回了两个字：“还好。”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和爷爷说了起诉的事，他表示支持。”
江书颜放软语气哄道：“嗯，清欢，这事交给我，你不要有任何顾虑，我明天晚上回一趟申城，把诉讼材料交给岳华。”
在她引导下，姜清欢慢慢打开话匣子：“开庭审理时，我想自己辩护......”
聊完诉讼的事，后面大部分是江书颜在讲，直到那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才挂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