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渐冷了起来,日光尽力的散发着暖气,但大地还是被一片严寒包裹。
寒鸦凄厉的叫着,在几根光秃秃的树枝上来回跳跃。
自从蓝昭出生后,傅城就没再见过这母子俩,已经两个多月了。
庆国公府打算举办了一场赏梅宴,邀请城中的达官贵人。
说是赏梅宴,但庆国公府的花园里总就有六棵梅花树。
毫不夸张的说,一眼就能看完。
不过收到请帖的人可不是冲着赏梅花去的。
庆国公府一向不爱组织这些交际活动,如今正是结交讨好的好机会。
庆国公夫人周氏是为了儿子举办的,邀请了这么多人,其实都是幌子,真正想要请的只有方墨仪和小公子而已。
周氏吩咐秦嬷嬷准备着赏梅宴的一应事务。
她心疼儿子,儿子说要办赏梅宴,她就全力以赴的尽早筹备。
今儿亲自去绸缎庄挑布料,打算给小孙子做衣服用,到时候作为回礼让方墨仪带回去。
可偶然间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让她心里郁闷了好几天。
那些议论的人不认得她,毫无顾忌的大谈特谈。
“听说庆国公养了外室,孩子都生出来了。”
“那么大一个国公,养一个外室有什么稀奇的?”
“你是不知道,庆国公自从娶了国公夫人后,就只有这么一个女人,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呢,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有国公府做到了,大都城一时传为佳话。”
“这怎么突然有外室了,晚节不保啊……”
“沽名钓誉罢了,你见哪个男人,不,哪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
周氏听到这些话,当即差点晕过去。
他们夫妻琴瑟和鸣,相亲相爱,怎么会这样。
回到家后,周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自己的儿子腿残了,庆国公莫不是嫌弃他们母子,想着再生一个儿子,来继承他的爵位?
这个该死的老头子,周氏气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要不是还有赏梅宴要筹备,她准备睡上半个月再说。
“夫人,宴会的酒品我们初步定了五个,您看下最终选择哪个?”说着,秦嬷嬷把单子递给了周氏。
“酒品拿去问庆国公,男人爱喝酒,知道哪种合适。”周氏有气无力的。
“夫人,不然还是把府医叫来看看,我看您这两日都没精神,还是瞧瞧放心些。”秦嬷嬷一脸担心,周氏向来是个坐不住的,如今躺了好几天了,可不是病了么。
“无妨,你不用担心我,把心思花在赏梅宴上就行了,去吧。”周氏打发走了秦嬷嬷,一个人又开始伤神起来。
她害怕问庆国公,害怕知道她不愿意接受的那个答案。
如果是真的,她该怎么办,她还没有想好。
片刻后,秦嬷嬷回来了,“夫人,国公爷正在和属官们商议事务,说这些小事儿您定就行了。”
“小事儿?”周氏瞬间坐了起来,也不睡了,穿好衣服就去找庆国公了。
周氏面色愠怒的出现在门口,几个属官吓了一跳。
他们知道庆国公是个怕夫人的,如今这形势有些不对,便纷纷找托辞离开了。
庆国公一脸吃惊,摸了摸后脑勺,“夫人,何事?”
“为什么不选酒品?”周氏声音沉闷,带着质疑和愤怒。
庆国公松了一口气,一拍脑门,“嗨呀,夫人,这点小事儿你定就行了。”
可是他哪里知道,周氏就是借着这事儿找他不痛快呢。
“哼,怎么,你连这点小事儿都不愿意帮我了。”周氏气鼓鼓的。
庆国公眉头紧皱,夫人这是怎么了?
自从采买布料回来,要么就是不见他,要么就是一通胡闹。
周氏嘤嘤的哭了起来,“你眼里就没有城儿,更没有我。”
这这这?此话怎讲?
庆国公慌忙俯身安慰周氏,“怎么了夫人?”
说着就用手去试周氏额头的温度,被周氏一下子打下去了。
“你是不是看城儿瘫了,就嫌弃我们母子了?是不是?”周氏不依不饶。
“哪里的话呀,夫人,你这是要急死我,我到底做什么事儿惹你生气了。对对对,我先找秦嬷嬷把酒品定了,一定好好定,行不行?”
庆国公就差跪地求饶了,这个夫人他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着爱着的。
多少次他们在战场上相互扶持,是把后背托付给对方的人。
周氏还是不肯和他好好说话,只顾着自己抹眼泪。
这时傅城来了,看父母如此情景,不禁大吃一惊。
从他记事儿起,就没见过父母这样。
周氏看了轮椅上的儿子,悲从中来,曾经风光霁月的少年郎,如今成了这般光景。
“母亲,您怎么了?”傅城关切道。
“儿子,我可怜的儿子。”周氏哭的更厉害了。
她的儿子如此懂事,如此才华,怎么落得如此地步。
“儿子,如果我和你父亲和离,你愿意跟着我还是跟着他?”周氏凄切道,看到儿子,她又有了底气,大不了和离。
庆国公和傅城都吓了一跳,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周氏心里打定了主意,儿子就是她的支撑,大不了她和儿子过,也不在国公府受委屈。
“母亲,您冷静一下,父亲如何惹你生气了,我替你讨回公道。”傅城拍着胸脯安慰她。
“你……你父亲有了外室,还给你生了一个弟弟。”周氏说出口,几乎泣不成声。
庆国公大惊,他什么时候有的外室?
傅城瞬间明白了,刘青山的嘴还真是不严。
他凑在周氏的耳边低语一番,周氏瞬间止住了哭声,使劲儿擦了擦眼泪。
原来如此,傅城给公主找奶妈那回,对外假称是庆国公的外室生孩子。
对于周氏如此变化,庆国公更是不明白了。
周氏和傅城一直瞒着他,恐怕他接受不了。
“老爷,我还要张罗赏梅宴的事儿,就不打扰你了,你也忙吧。”周氏语气轻快,完全没了刚才的架势。
还没等他问出什么,周氏就匆匆出去张罗了。
庆国公看了看傅城,“什么情况?”
傅城微微一笑,“没什么,更年之症罢了。”
庆国公点点头,他也听说过妇人一旦绝了月信,就容易性情不定,大喜大悲的,没想到这事儿竟然发生在自己夫人身上了。
听说症状严重的还会闹自杀,庆国公打了一个冷颤,暗自发誓一定要加倍对夫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