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没干透，林晚秋踩着田埂上的薄霜往林家老屋走，月白布褂子被风灌得鼓鼓囊囊。
她没提前打招呼，推开柴门时，赵桂英正蹲在灶台前烧火，柴火“噼啪”响着，映得她鬓角的白发泛着灰黄。
“娘。”
赵桂英手里的火钳“哐当”掉在地上，扭头看见是她，脸“唰”地白了。
灶膛里的火星溅出来，落在她的布鞋上，她浑然不觉，只扯着嗓子朝里屋喊：“老头子！快出来！是……是晚夏！”
林建国趿着布鞋从里屋冲出来，手里还攥着没编完的竹筐，看见门口的人，手一抖，竹条散了一地。
“你……你咋回来了？”他的声音发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脸，“是不是徐家那边……”
“啥也没发生。”林晚秋径直往炕边坐，瞥见炕桌上摆着的玉米糊糊，胃里一阵反酸——之前顾家顿顿有肉，她早吃不惯这些了。“我回来拿点钱。”
赵桂英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直念佛：“要钱啊……你吓死娘了。”
她往灶房挪了两步，压低声音，“家里哪还有钱？你上次摔下山，光医药费就花了两筐鸡蛋和半袋小米；后来找晚秋那丫头，给村民们的误工费、来回的草鞋钱……”
“没钱？”林晚秋皱起眉，不开心地抱怨道：“徐向东在县里上学，天天要花钱；敏敏的学费也该交了；我这身子骨，总得多买点红糖补补……”
“可家里真没余粮了。”林建国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怎么都用不完！”
“你们怎么能这样？”林晚秋猛地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当初要不是为了咱家能攀着徐向东，我能冒这个险？现在我要点钱周转，你们就推三阻四？”
“你这说的叫啥话！”林建国把烟袋往地上一磕，火星溅到她的鞋边，“我们供你吃供你穿，你倒好，一回来就撒泼要钱！早知道你是这心性，当初就不该……”
“当初就不该帮我，是吗？”林晚秋冷笑一声，抓起炕边的扫帚往地上一摔，“行！你们不给是吧？我自己想办法！”
她摔门而去时，赵桂英的哭声从门缝里钻出来，混着林建国的骂骂咧咧。
风卷着枯叶打在脸上，林晚秋咬着牙往村东头走，根本没打算回徐家，没拿到钱，她可不想看到徐向东失望的眼神。
真正的指望，在顾家。
顾斯年这时候该在县城上班，顾母那个老虔婆，每天吃完饭就带着顾文青去地里拾柴、挖野菜，不到晌午绝不会回家。
她在顾家当媳妇那三年，早就摸透了这家人的作息。
穿过两道田埂，顾家那三间土坯房就在眼前。
院墙是用黄泥糊的，墙头爬着干枯的牵牛花藤，跟她记忆里一模一样。
林晚秋绕到院角的鸡窝旁，蹲下身假装捡鸡蛋，指尖在稻草堆里一摸，果然触到了一块冰凉的铁皮——那是顾母藏备用钥匙的地方。
钥匙插进锁孔时，“咔哒”一声轻响，像羽毛搔在心上。
她推门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老母鸡在鸡笼里咯咯叫。
东厢房的门虚掩着，那是顾斯年和她以前住的地方。
她熟门熟路地摸进去，掀开炕席的第三块砖，底下是空的！
这里本该藏着她偷偷攒的私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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