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温和干净，随着夜风入耳，没有一丝丝的凉意，耳畔都觉得有些温热感。
池霄意却是没按住堵在胸口的那股郁气，看向笑得和煦的闻辞空，指着自己问。
“那闻大公子，打算怎么从我的身前走过？你是觉得我的阻拦，于你没半分威胁？”
说着，瞧着他身上穿着的银色铠甲，挑了挑眉。
“你如今可是将军，这是打算用武力解决？”
“池大公子，这叫什么话？”
闻辞空笑了笑，见池霄意执意要拦住他，神色没半分着急。
身体还轻靠在马上，似乎是想休息一会儿，眉目都有惬意轻松之意。
“将军，也不是凡事得用武力解决，将军的拳头，那是要留在战场上挥舞的。
池大公子觉得你我，该是如战场那般，敌对着的？”
“那闻大公子，总不会觉得我们是可以并肩同行的？”
“嗯，我还真是这样想的。”
“是么？闻大公子这话，说起来有可信之处？你我现在，都不在同侧而立。”
“你走过来，我们不就在同侧？”
“为何，不是你走过来？”
“好啊，那我走过去。”
闻辞空还真抬脚往前走，见池霄意冷着脸一动不动，停下脚步，难解问。
“池大公子，你看你，你不愿意走过来，也不愿意我走过去，那这路，我们要如何走？”
说着，修长白泽的手指指着这路：“这路啊，也不窄，我们二人就是同行，会走得轻轻松松。”
“亦可不同行，一前一后相向而行，不会拥挤，同样走得轻松。”
“可如现在这样，站立不动，你我皆费劲，能走得轻松，为何不选？”
池霄意的面色依旧很冷，他自然听出闻辞空的话外之音，却不去细想他的话，不为所动。
“闻大公子，你是书香世家的公子，擅长话术，我亦然。
这些话，你能说动蜀南王，可说不动我。”
“是么？”
闻辞空仰头瞧着尚未亮的天色，靠在马背的身体越发松弛惬意，温和的面上却是没了笑意，拂过了郑重。
“池大公子，如果我没有拦下你，收到朝凰公主让明家出兵援助的信。
你可会毫不犹豫，化解朝凰公主的逼迫，眼瞧着公主殿下在蜀南孤立无援，任凭着邓节度使府的杀害？”
池霄意听着闻辞空惯来温和的声音，多了些认真，拧了拧眉，抬眸看向他，很是奇怪。
“闻大公子，这也是需要问的？朝凰公主来南丘，是冲着我池家背后的兵权来。”
“我难道要拱手相让？公主殿下有公主殿下的立场，我亦有我的立场。”
“公主殿下没有顾及我池家，我为何要顾及公主殿下的性命？皇家和蜀南世家之争，败了，蜀南世家会有什么好下场？”
说着，很是想不通：“闻辞空，闻家亦是蜀南世家，你的立场，却不在蜀南？”
“怎么，你要指责我的心狠手辣？公主殿下选我为驸马的时候，其中用意，可单纯过？”
“朝堂权术，各凭本事，朝凰公主没有因为我是男子，就对我手下留情。”
“我亦然不会因为公主殿下是女子，就心软，政敌，是可以心软的？”
“闻辞空，你也不是第一天就认识我，池家的嫡长孙该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
“我在朝为官也有两年了，我何曾对政敌，心慈手软过？”
“这几年，皇权世家之争，谁又对谁，有过手软？”
池霄意说着，看向闻辞空问：“还是你觉得，我不该拿公主殿下当政敌，该当作即将定亲的夫人？
这个驸马，朝凰公主选得没有真心，我难道要真心相对？”
说着，更为不解：“闻辞空，你和朝凰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要一次次和朝凰公主联手，不顾我们蜀南的立场？”
池霄意的眉心拧得更紧了，猜测道：“圣上一直想闻家去皇城为官，你的舅祖父又是御史大夫，莫非，圣上许诺了什么？
闻家这是要偏向皇家，同我们蜀南世家相向而行？”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问你。”
闻辞空听着池霄意的话，知晓他这是将困惑已久的问题，都问出来。
没有作答，先看向他很是认真问：“这个驸马，是蜀南世家们想朝凰公主选的，为的是让东宫空出来，新立太子。”
“这是蜀南世家的立场，既如此，公主殿下选你为驸马的时候，你为何没答应？蜀南世家的立场，不也是你的立场？”
“池家的嫡长孙，会不顾池家的立场，拒绝吗？”
“我.......”
池霄意噎了一下，瞧闻辞空在等待他的答案，捏了捏手上的缰绳。
“池家也不一定非......”
“池大公子，你没答应，是因为你不甘心成为家族弃子。”
闻辞空瞧出池霄意的迟疑，开口盖住他底气不足的声音 ：“你自小就苦读诗书，备受长辈的厚望，有自己的一腔抱负。
那我就想问问，你的抱负是什么？继承池家的家主，让家族兴盛？”
见池霄意想说什么，没给他机会：“开国到现在，我们这些家族是从什么时候，可以顾及家族的利益？”
“是西宁国为西边的强国，疆土安定，没有大大小小，打不完的仗。”
“西宁国有如今这样的繁盛，离不开每一个世家大族，也是因此，世家大族才占领着西宁国重要的位置。”
“池大公子，西宁国强大了，才有位高权重的世家大族，如若不然，就如任人宰割的南凛国。”
“你当战败国的赔偿，是来自哪里？不消失几个家族，这是赔得起？”
池霄意心中一跳，就见闻辞空看过来，神色很是凝重 ：“池大公子，蜀南有蜀南的立场，蜀南王更然，可王爷舍弃南凛国给的利益，选择靠拢朝堂。”
“那一刻，王爷要的是蜀南利益，还是西宁国的利益？”
“王爷要的是西宁国的利益，才能得到南凛国一半的赔偿，蜀南的权势，也因此更盛。”
闻辞空看向怔住的池霄意，很是郑重道 ：“池大公子，西宁国的利益，从来不和我们家族的利益相悖。”
“将抱负放在西宁国的利益，西宁国就和我们的家族，是一荣俱荣。”
话落此处，闻辞空不由得柔和了眉眼：“我来回答你的问题，我为什么几次和朝凰公主联手，不，比起联手。
我们只是恰好在做同一件事情，心之所向，步伐一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