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窦奇峰替他们问出了他们心里想问的问题——
“老婆啊,这千里奔袭,刺探军情的事儿,虽然辛苦些,但咱们营中的探马快报都能出色地完成,何以要让裴定方、聪儿、还有横昆他们兄弟几人去做呢?”
严邶静神秘地一笑:“老公啊,此乃军机密要,就算是指挥官的情儿,也不得与闻!”
窦奇峰笑着说道:“老婆,有没有可能……你其实就只是在故弄玄虚……哈哈哈哈!”
严邶静的头就枕在窦奇峰的怀里,安静地感受着窦奇峰发笑时胸腔的共振,一种久违的幸福感。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忙着权谋宫斗了,都冷落了老公,温存的次数也少了很多,现在能听到老公这样笑——虽然这个笑是在嘲笑自己啦,但那也没关系,迟早都会有打他脸的时候,现在嘛……先不解释!
让子弹飞一会儿!
“老公啊,咱们好像,还从来没有在行军的中军帐里做过啊……”
“那……试试?”
“嘻嘻,试试!”
第二天一早军队开拔,正如严邶静所预料的那样,到了中午,便急行到了风河口。
众人按严邶静昨晚所嘱托的,一路转向西北,一路转向东北,各自飞奔而去。
这时战无忌凑了上来。
【哈哈,这家伙一直记得昨晚我说过,另有一件最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呢!】
“严头儿!我干点啥?”
“你啊,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要记好了——”
战无忌猛点头。
“你这就骑快马,前头驶去,我要你在今天天黑之前,就赶赴三百里之外的靠山谷!能做到吗?”
战无忌心中盘算着,现在是正午,到天黑之前,赶三百里,必须一刻不停地疾驰才行。
“马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严邶静笑了笑,瞅了瞅战无忌胖乎乎的身躯:“给你两匹马!换着骑乘!到了靠山谷,你可能会见到武周的军队!”
战无忌这下彻底蒙圈了,昨晚严头儿不是说裴定方他们会在荒木营看到武周的军队嘛,另外横昆在张相公屯、孟窑屯、龙须子山这些地方也有可能碰到武周的军队,怎么咱们武周的军队,在营州境内到处都是啊?
严邶静也没空跟他详细解释,继续说道:“你立刻上前自报身份,就说咱们是从神都洛阳出来救晋王回朝的人马,后面还有三千左骁卫军,第二天此时就可以开到!”
战无忌不停地点头,这部分倒是不难记住,因为这些都是大实话啊!
“晋王如果还活着,就会出来见你,这时候,你就上去告诉他,不管他怎么想,一定要按兵不动,等我的军队开到再说!”
战无忌又有点转不过来脑子了!
他的任务看起来最重要,但其实最不需要智商了!要不然,严邶静也不会把这个活儿交给战无忌。
战无忌喃喃地重复着严邶静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按兵不动!”
“对咯!记住这个就行!”
“严头儿……还有一个问题!”
“问!”
“要是……晋王已经死了呢?”
“如果晋王已经死了,你到靠山谷之后什么也见不到,你就随处转一转,看看风光,等我第二天到了,咱们再另作打算!”
战无忌这下完全明白了,去领了两匹好马,飞一般地疾驰而去。
窦奇峰此时才渐渐若有所悟:“敢情昨晚上,你是把裴定方聪儿还有横昆几兄弟,都给忽悠走了啊!”
严邶静嘴角露出笑容:“憨豆可教也!可教!”
部队继续进发!
话说战无忌,心里只想着,晋王要是死了,靠山谷就啥也没有,晋王要是还活着,靠山谷就会出现咱们自己的军队。
心里这样想着,手中的马鞭丝毫不停,一路向北疾驰!
待稍稍感到胯下马儿步伐沉重了,就无缝衔接地换一匹马骑乘,他功夫优秀,也不用停下来,只是在两马并镫之时一个纵跃,就从这一匹跃上了另一匹。
就这样马不停蹄地一路飞奔,战无忌靠着内炁修为,不用休息,两匹马却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将到天黑之时,已经开始口吐白沫。
好在靠山谷已经出现在了视野里。
战无忌心中念道:“一定要有人!一定要有人!”
正奔着,突听两声哨箭声响,空中两支羽箭迎面射来!
战无忌眼疾手快,一个俯身,贴于马背之上,堪堪避过两箭,心中不怒反喜:“这里真的有人!”
不易察觉地暗处传来有人高声呼喝地声音:“什么人?”
战无忌高声回应道:“自己人!我是自己人!”
这时只见谷口处几个大石之后出现三四个士卒,纷纷搭弓,好像又要射箭,口中再问:“谁跟你是自己人?”
哎!如果大家都是契丹人,用得着这么鬼鬼祟祟地嘛,不就是因为大家都是武周的军队,在这营州境内,才要小心翼翼的嘛,这一点,就连脑筋不太聪明的战无忌都想到了!
战无忌胯下马此时已经到了极限,悲恸地一声长嘶,向前扑倒,战无忌一个腾空,向前飞去,身后的马已经摔跌在地,口吐血沫而亡。
那几名守备的士兵见到战无忌露了一手江湖人士的功夫,这才一愣,停下了弯弓搭箭的动作。
“你是……?”
“我是神都来的!我们是来找晋王的!我是严头儿的人!你们快去禀报晋王,他知道我说的严头儿是谁!”
那几个士兵一脸的疑惑,互相看了看,见战无忌反正也只是一个人,便少了些敌对之意,其中一个返身回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果然传了话来,说带进谷里。
战无忌跟着士卒们进到靠山谷,发现这里真的藏着不少武周的军队,心里想着晋王果然还活着,一边高兴,一边对严邶静的料事如神钦佩不已。
此时天色已经入黑,靠山谷中的军队又都藏在暗处,却没有一个人点篝火提灯笼,一直到绕了几绕的一处山脚下的大石后面,才见到了几个昏黄的油灯点着,算是有了点亮光。
战无忌努力运目力一看,果然,正中坐的就是晋王本人,哈哈,他真的没战死!
“小人大理寺宗武馆馆丞战无忌,参见晋王爷!”
“大理寺……你还真的是晓晓的人?”
战无忌点头:“王爷!我家严头儿说了,让我给您带一句话,无论您接下来原打算干啥,都务必按兵不动,等我家严头儿来!”
晋王听到这句话,不禁露出不悦的神色。
他原本是败军之将,将武周的十几万精锐部队丢在了小凌河,现在好不容易纠集了残余旧部,想要在今晚偷袭契丹人的粮草储备,出一口大大地恶气,怎么也想不到严晓晓竟然派了个人拦阻他。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晚有行动?”
战无忌憨憨地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知道,反正我家严头儿说了,让您千万不可动兵,严头儿的军队,明天此时就会开到这里,跟您汇合!”
明天?如果等到明天,那不是贻误战机了嘛!
晋王冷冷地看着战无忌:“你家严头儿还说了什么?”
晋王口中改了称呼,不再用“晓晓”而是用“你家严头儿”,战无忌并没有察觉到奇怪和不妥。
战无忌想了想,又说道:“严头儿救了世子后,突然想到王爷您可能也还活着,于是就上了一份奏表,说要带着自己的三千人马出城来寻您!”
“世子?……城孝他,他怎么样?现在还好吗?”
“世子一路飞奔回了洛阳,累脱了相,昏迷沉睡了好几天,不过到我们出城时,世子已经醒过来了,应该无碍!”
听到儿子没事了,晋王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问道:“圣上怎么说?”
“圣上?哦,听说她去看了世子一趟,不过没见到世子醒转……”
晋王若有所思。
“圣上……哦,对了,圣上还是很关心王爷的安危的,严头儿一上表,说要带兵出城来救王爷您,圣上立刻就同意了,还说,要让何彦范大人带兵呢!”
晋王听到这里,腾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何彦范?”
“啊!是啊!咱们这次出城,是打着何大人的旗号出兵,来救您的!”
“你说……何彦范……他……他也来了?”
战无忌见晋王情绪有些激动,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顿时愣住了,不知怎么回答。
晋王见战无忌没有回答,应该是默认了,狠狠地朝地上一甩马鞭,痛苦的自嘲道:“这回咱们武家的人,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战无忌见晋王发火,而且这火发的他也看不懂,也听不明白,更是无从劝起,当下垂首闭嘴,不说话了事。
晋王烦躁地在两处灯火之间反复踱步,负手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喝到:“按原计划,全军准备,三刻后出击!”
战无忌原本是垂着头做乖乖鸟,但是耳中听到这句军令——什……什么……?出击?
战无忌猛地抬头,对晋王呼道:“王爷!不可啊!不能出击啊!”
晋王看向战无忌的眼神愈发冷峻:“你敢拦阻我的军令?”
战无忌一愣:“我……不是,不是我……是……是我家严头儿说的,您……您得按兵不动……等……严头儿明天来,与您汇合!”
晋王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