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罗小楠喃喃道。
为什么明知道会有那样的遭遇，不仅不揭发，还要去找那个人渣？
胡娜反问：“揭发？怎么揭发？没有人会愿意出来作证的，我又没有证据，我拿什么去揭发？”
“而且我需要这笔钱，我想要继续上学，就算要用身体去换，我也愿意。”
胡娜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小楠，你知道的，我爸妈根本不可能花钱供我上高中。”
“就是现在我初三了，要中考了，但他们宁愿拿一大笔钱给我弟报昂贵的补习班，也连一百块钱的资料费都不舍得用在我身上。”
“他们跟我讲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念完初三就别念了。”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用，不如待在家里帮忙干活，过几年找个好人家嫁了就好了。”
“可我不想过这样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
嫁人生子，洗衣做饭。
凭什么她的人生就只有这一个选择呢？
“我想要继续读高中考大学，我想要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我不想一辈子只能被困在家里。”
“要跟王成化睡觉又怎么样？他会给我钱就好，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只要等我考上大学，我就能摆脱这一切。”
胡娜抬起头看向罗小楠。
看到它脖子上深重的勒痕时，她的泪水涌上眼眶，想要问什么，但唇张了又合，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只哭着跟罗小楠道歉。
“对不起小楠，真的对不起……”
在知道王成化的所作所为后，胡娜就对罗小楠的死因起了疑心。
她和罗小楠的境况相似，因此两人的关系非常好，她很清楚罗小楠不是那种会突然轻生的人。
尤其在罗小楠自杀前一天，曾经跟胡娜说过收到了王成化的通知，要去找他核实助学信息。
结果隔日就被发现死在了学校的器材室。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胡娜不敢去想。
如今她甚至没有勇气开口去询问罗小楠其真正的死因。
胡娜害怕知道真相。
因为她没有办法为好朋友讨回公道，所以她宁可掩耳盗铃，假装什么也没察觉。
罗小楠的表情很难过。
可阴魂是没有眼泪的，它连哭出来也做不到。
“娜娜，我理解你的苦衷，但我不能赞同你的做法。”
罗小楠手抚上自己脖子的那圈勒痕，回想起死前遭受到的对待，声音带上了几分怨恨。
“我去城里找王成化，他说我的资料没问题，要带我去取钱，可是时间太晚了，银行已经关门了。”
“他让我在城里住一晚，说明天再带我去取钱，我没有多想就答应了，跟着他去了旅馆。”
“他把我带到开好的房间里，我还想着他人真好真负责。”
“结果他关上房门，就开始强迫我，强行要和我发生关系，他的力气太大了，我反抗不过他。”
“完事后，他拿出几百块的现金给我，跟我说只有跟他做这样的事，我才能拿到助学金。”
“我不愿意，他竟然还把强迫我的过程录成了视频，拿出来威胁我，说我不乖乖听话，他就把视频传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不堪。”
“我很害怕，不过我更生气。”
“我骂他，我让他尽管把罪证发出去，我绝不会妥协，我一定要报警把他这个禽兽抓进去。”
这是整个过程中，罗小楠最后悔的事情。
那会儿她一个还在读初中的女生，忽然遭遇这种事情，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法冷静思考。
只知道愤怒斥责、抗争到底，却没想到要好好保护自己。
王成化见罗小楠态度激烈，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担心事情败露，居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她给勒死了。
最后还伪装成她上吊自杀。
不知道王成化用了什么方法，警方在调查取证后，也认定罗小楠是自缢身亡。
而罗小楠的父母早逝，相依为命的奶奶也患上了老年痴呆，压根不会对这个调查结果提出质疑。
罗小楠的死就这么被定性，王成化还假惺惺地表示遗憾，并且装好人地帮她出了丧葬费。
所有人都在夸赞他。
夸赞这个披着好人外皮的无耻禽兽、杀人凶手。
随着忆起被凌辱的痛苦，死亡的绝望，以及眼睁睁看着真相被埋没的愤懑不平，罗小楠的外表逐渐发生了变化。
它死后的阴魂，原本除了脸色青白、脖子的勒痕和透明的身影外，都保持着生前的模样，没有那么恐怖瘆人。
如今想到王成化的所作所为，想到这样一个人渣却没有遭到应有的报应，罗小楠难免生出怨气。
它的双眼开始泛红，舌头变长从嘴里伸出，鼻子和耳朵处流出黑红色的血液，渐渐变成被勒死时的样子，很是吓人。
胡娜意识到不对劲，不安地拉开了和罗小楠的距离。
“小楠？”
姜以清的视线牢牢锁定在罗小楠身上。
它这是被怨气影响了。
阴魂一旦沾染上怨气，就会被影响神志，变得嗜杀嗜血，一个没控制住破了杀戒，便会化成恶鬼为祸世间。
但想到罗小楠死了两个月也没有大开杀戒，姜以清就没有急着动手，只是蓄势待发地观察。
只见听到胡娜害怕的声音后，罗小楠痛苦怨恨的神色一滞，慢慢找回了差点丧失的理智。
“娜娜……”
它努力压抑下自己不该有的杀欲，觉得这样随时可能会变成一个怪物的自己真的好可悲。
“不曝光王成化的恶行，不把他抓住绳之以法，就永远会有无辜的女生被他祸害。”
“这些女生里面，一定会有跟我一样不愿意妥协的人，她们也会被灭口，也会变成我现在这样。”
“我已经没救了，可是那些女生还有救！”
“她们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罗小楠恳求地看向胡娜。
“娜娜，你是唯一能跟我交流的人，你帮帮她们，好不好？”
胡娜咬着唇，眼泪不停地从眼眶中滑落出来。
“把这种麻烦事丢给我，你真的很会为难人……”
一人一鬼真情流露，即将抱头痛哭的一刹那，一道清凌凌的女声半道插了进来。
姜以清：“那什么，我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