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卿很早便在陈墨谦那里得知了沈浠禾的口味,今日准备的也大多是她喜欢的菜,看着满满一桌子,别说还真挺馋的。
许多菜她都想尝试一下,但出于礼节,她未曾在饭桌上有太大动作,只是挑着眼前的菜吃,离她稍远一点的菜,都没有伸手去夹。
陈墨谦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时不时为她夹一块她没有夹过的菜到她碗里,动作娴熟自然,从容大方。
一旁的长辈们见了,也只是欣慰地浅浅一笑,为他们感到高兴。
沈浠禾偶尔会有些害羞,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时,耳根会不受控制地突然泛红,心脏也会不由得加速跳动,她只能扬着唇角,以笑容来掩饰她的羞怯与拘束,心底却是暖意滋生。
起初张秀卿也是担心她第一次来家里,会有些拘谨,好几次想为她夹菜,却都被儿子陈墨谦抢了先。后面,她索性放弃了这个念头,要看见沈浠禾哪个菜没吃的,哪个菜有多吃几口的,她便会指挥儿子陈墨谦,让他给她夹在碗里。
与张秀卿的担心比起来,陈璐就松弛很多,毕竟他们已经一同吃了很多次饭,在安阳家里,陈墨谦尚且照顾婉儿,今日是在他家里,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他几人,见陈墨谦如此地照顾沈浠禾,也放心不少。
两人为本场的中心人物,自是少不了长辈们的注视,好在整体氛围还算轻松,并不觉得有压力。
饭后,陈墨谦带着沈浠禾来了书房。
除了一整面墙的书,更让她惊讶的是奖杯和奖章的数量,她仔细看奖杯上的文字,书法、绘画、阅读......还有各种知识类竞赛,连她望尘莫及的国际数学竞赛,他都有好几个奖杯。
沈浠禾一一看完,突然觉得,对于他的从前,她还是知之甚少。
在没有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他的优秀,她只能凭借对他的了解,以及他人的讲述来想象。而现在,眼前的所有画面,都令她的想象有了依据,甚至远远超出曾经的想象。
她不自觉地发出叹息,“好厉害啊......”
陈墨谦看着双眸闪闪发光的她,笑着回道:“都是以前的了。”
沈浠禾唇角带笑,抬头,又继续看着上面的奖杯,感觉少了什么,问:“这些都是校外参加比赛拿的吧,学校的呢?就是那种金黄色的奖状。”
“在这边柜子里。”
他说着打开了侧边的柜子,里面放了一个很大的淡蓝色的盒子,他将盒子拿出来,打开上面封好的盖子,映入眼帘的是金灿灿的奖状。
乍一看好似只有一张,他齐整得很好,沈浠禾向下探手,其深度不禁又让她感到惊讶。
她小心翼翼的翻动奖状,看到了一个接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个又一个不同的“第一名”。
逐渐往下翻,看得多了,她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陷入循环了,竟感觉她看到的都是同一张,毕竟,所有的名字和内容都大差不差,奖状颜色也一致,她眨眨眼,认真地继续翻看,直至看完最后一张。
“采访一下,我的第一名男朋友,长期的霸占第一名,有压力吗?”
她抬眸,握拳在他面前,假装是拿着话筒,眉眼弯弯地问他。
他也跟着笑起来,想了下回答:“有吧。”
“那分享一下,你是怎么缓解的?”
“转化成动力。”
“噢......这个答案,有点官方诶。”
他笑了笑,算是默认。
她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他的身上,见他神情自然,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长期处于高压环境下的他,或许早已习惯。
以前的种种困难与压力,于现在的他而言,更是风轻云淡。
奇怪的是,他明明很平静,可她的心底,却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心疼。
压力哪能轻易地转变为动力呢?
特别是少年时期的压力,伴随着父母的期待,老师的期许,同学之间的比较和竞争,还有那份源于自我的较劲,都无时无刻不在督促着前进,哪怕是慢了一会儿,只是停下来喘口气,都害怕落后了他人,只能不停的向前走。
她眼睫轻颤,低头看了眼盒里的奖状,忽地开口,问了一个十分明显的问题。
“好的,那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小的时候,也经常参加比赛吗?”
“还好,有比赛的时候会去试试。”
他认真的一一回答。
“最开始参加的时候会紧张吗?”
“会,后面慢慢的就好了。”
“那你紧张的时候,怎么调节的?”
“发呆。”
放空自己,让心里平静下来。
“发呆?”这个她倒是没想到,笑着说起她的以前,“我小时候紧张啊,就会扣我的手指甲,从大拇指挨着扣,经常会扣到肉里,然后就很痛,感觉到痛之后,我就没那么紧张了,是不是还挺自虐的。”
话音未落,陈墨谦抬手,将面前的手握在掌心,仔细看着她的指甲,被修剪得很整齐,这一点确实没听她说过,不知道她现在还有没有这个习惯了。
“手疼的话能写字吗?”
她举起左手,心想她还没那么傻,怎么也不能让右手疼啊,“所以我一般扣这只手。”
陈墨谦低头一笑,又问:“现在呢?还会这样吗?”
沈浠禾摇头,“早不会了,后面长大一些后,慢慢地习惯了考试,就不会那么紧张了,不过,想起小时候的迷惑行为,还是觉得挺傻的。”
“是有一点。”
“啊~陈小墨!”她娇嗔一句,压着声音反抗,“你也说我傻!”
陈墨谦低眸,看着她笑,俯身将她抱在怀里,“我是说小时候的婉婉。”
“小时候的我,不也是我吗?”
他缓缓说着:“小时候心智不成熟,是会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很正常,也因为这些事,让我们的成长更丰富,像现在,婉婉不会再因为紧张而伤害自己吧?”
她靠在他的肩上,呢喃道:“我长大了,当然不会了。”
“是啊,我们婉婉现在很聪明。”
突然又被夸了?
她哼唧唧地开口,“刚才谁还说我傻来着。”
他有意逗她,“是小时候傻,现在聪明。”
“什么嘛~”
这是在玩什么文字游戏吗?
沈浠禾撇嘴,说着要推开他。
陈墨谦没有松手,立马改了口,“那小时候也聪明。”
“你好勉强啊!”
“没有,我真心的。”
“迟来的真心,是否可信呢?”
“可信。”
沈浠禾勾着唇角,没再接话,不知道他俩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莫名其妙的。
她正对着满柜子的奖杯和证书,旁边,是那一沓奖状,要拿下这些,她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时间和精力,也想象不到,只是觉得,应该蛮辛苦的。
她松开抱着他的手,在他面前站好,抬头看向他,嗓音明快,“小时候过得开心吗?”
没等他回答,她又问了一句:“这些比赛,是你喜欢的事情吗?”
她问的很自然,但陈墨谦还是从她的眼眸里,察觉出她情绪的变化,也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到了她对他的关心,他知道,那是她在判断,他以前是否过得开心。
“嗯。”
陈墨谦点头,不想让她担心,在旁边将盒子收起,“它们让我的生活充实了许多。”
“那很忙吧。”
“嗯,忙起来时间也过得很快,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刷题,随着题型的难度,每解开一道,都还挺有成就感的,觉得自己进步了。”
这一点倒还挺像的,不过,在数量上面,差异肯定很大。
毕竟,她能在一天里,解开一道数学难题,她就很满足了,比如:每张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题。
“跟学霸的共同点加一。”
她偏头,做出一个举手的动作。
陈墨谦抿唇笑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沈浠禾看到了什么,转身往另一边走。
那是一排陈列好的乐器,中间的一支长笛吸引了她的目光。
“我好像还没听你吹过长笛诶。”
在学校跟他一起参加音乐社活动,听他弹奏过很多乐器,她仔细想了下,长笛确实没什么印象。
“我也许久没吹过了。”他抬手,拿下长笛,问:“婉婉想听吗?”
“嗯。”沈浠禾闻声点头,有些晃神了,刚准备说想听时,猛地想起长辈们都在外面,就又赶忙摇了摇头,“下次吧,下次再听。”
“好。”从她的表情里,他看出了顾虑。
她拿过长笛,认真地研究起来,似乎还挺感兴趣的,笑着与他说:“下次有时间了,你教我啊!”
“好。”他勾起唇角,应下她的话。
沈浠禾将长笛归回原位,又走到桌边,看着上面的电脑问:“你会在这儿玩游戏吗?”
“很少。”
“那就是玩过了?”
陈墨谦点点头,如实应着:“以前锦添约着一起玩过。”
“现在呢?”
“现在不玩了。”
“噢!”
她抿嘴偷笑,想想也是,现在空闲的时间都用来陪她了,哪还有时间玩游戏呢。
她好像,也没怎么见他玩过游戏。
不想让他看见她在偷笑,沈浠禾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装作认真的又四处看了一遍,后收敛笑意,回头唤他,“看好了,接下来去你的房间吧。”
“好。”
他就在她的身后,闻言上前。
将要到门口,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浠禾立马停下步子,不料身后的陈墨谦靠的太近,一下没收住,撞在了她的身上。
前面就是门,担心她头会磕在门上,他赶忙伸出手,将她抱住。
另只手撑在墙上,借力将她往后带了一点。
沈浠禾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他的怀里,呼吸打在她的耳畔,泛出点点红光,好在是背对着他,应该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松了口气,悄声说:“外面好像有人,我们等会儿再过去吧。”
“没事的婉婉。”
他出声安慰,虽然是这样说着,却也没再动,与她一起站在门后。
她听着门外声音,低低嘟囔了一句,“我害怕嘛。”
“好,我们等会儿再走。”
他眉眼微扬,低眸浅笑,静静看着眼前的可爱女孩,终是没忍住,侧身向她倾去,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
她感觉到触碰,整个人完全怔住,停在原地不敢动弹,连呼吸声都低了好几度,生怕被人发现他们的举动似的,只能转动眼珠,留意外面的动静。
这感觉......
怎么有点奇怪,像是偷情呢?!
还有他俩的动作和姿势,躲在门后,抱在一起......
别说,还真有点偷情那味道了。
正想着,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可以走了婉婉。”
话音落下,他牵起她的手,拨开半掩着的门,朝左前方走去。
或是因为刚才的事,两人脚步都十分轻巧,没什么声音,步子也越迈越快,对于都是大长腿的两人来说,没几步,就到了陈墨谦的房间。
不过,还是给人一种鬼鬼祟祟的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呢。
踏进房间,两人很有默契的都没关房门,径直向里面走去。
房间的布局很简单,偏极简风格,各类物品摆放有序,与她之前在视频里看到的画面大体一致,只是在床头边,多了几个相框,是他与她的合照。
她走近,俯身拿在手里,若是没记错,这是他们在高考结束后,参加毕业典礼时,在那条林荫树下拍的照片。
她唇角微漾,回头问他:“什么时候打印出来的?”
他说:“确定订婚之后。”
“噢!”
她放下,又拿了旁边的一个相框,那是她的单人照,是他为她拍的,她曾夸赞过这张照片。
身后的柜子上,还有他们去年冬天,在安阳拍的订婚照,那是她最喜欢的两张。
“怎么没跟我说呢,我也想打印来着。”
他解释着:“原本是想给婉婉一个惊喜,后面因为忙着筹备订婚宴,便耽搁到了现在,一直没能有机会拿给婉婉。”
他说着打开上面的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紫色的手提袋。
沈浠禾放下手里的相框,抬手接过袋子,低眸一看,里面是放置整齐的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