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的身影手握长剑，一个纵身，便消失在了小鸳鸯楼之下。
破空声响起，长剑划过。
银色的剑芒携着素白的少女身影，转瞬之间便落在了那黑色身影之后，长剑带着凌厉杀意，横在了那道身影之前。
披着斗篷的黑色身影背对而立，任由长剑落在脖颈间，只是微微侧头去看。
濮阳轻礼持剑而立，长袍飞扬，只是看着牵马无动于衷的身影微微蹙眉，没来由升起一股熟悉感。
念头刚起，眼前的身影摘下了斗篷，露出了斗篷之下的那一头银白长发，长发飞扬，紧接着便是略显病态般苍白的面容。
那是一张少年的脸，年龄不过十七，当风吹过，带着淡淡的凄美。
少年转身，指尖触碰剑刃，却未曾有鲜血溢出。
长剑被推开，少年开口：“姐姐，别来无恙。”
少年略带笑意的声音落下，濮阳轻礼脸色逐渐变得冰冷，长眸无波。
江湖之中，蓬莱长生阁以医术冠绝天下，然人世人皆知，蓬莱长生阁这一代有二人极为嗜杀，因为适得其反而名扬江湖，其中之一便是蓬莱长生阁当代阁主濮阳君礼，其少年时期远游天下，江湖之中称其医术一绝，名扬四海，但与其救济天下的传闻一同被世人所熟知的便是，当时身为蓬莱长生阁少主的濮阳君礼嗜杀好杀。
救济天下的一双素手也曾满手血腥。
但江湖之中，无人知其姓名，无人见其真容。
只知他白衣朱红冠，像极了二十多年前，江湖之上叱咤风云的绝世少年，濮阳庄佩。
而另一人，便是蓬莱长生阁中，除却阁主阁主一脉的最高掌舵人。
灼夜，善辞，广寒，龙潜以及贪狼。
五位最高掌舵人其中有四位皆是由濮阳庄佩亲自培养，而最后一位，那个号称贪狼的少年曾名唤白无衣，是五人之中，唯一拥有姓氏的少年。
是十三年前，那个传闻之中天生心疾的蓬莱长生阁少小姐从尸山血海之中捡回的少年，并亲自赐名，只是杀性极盛，触犯蓬莱长生阁门规，多次欲逐，却因为没有触及门规底线而不得，将起放逐西面三年，如今期限已满。
少年十七，天生白发。
濮阳轻礼看到那道熟悉的少年身影，面色冷淡：“贪狼。”
她开口，道出了眼前之人的名字，白无衣之名是年少时她为少年所取，但这仅限他十四岁之前。
少年十四岁那年，他将自己姓名改为贪狼，舍名弃姓。
淡漠如冰的话语落下，拉了拉白马的缰绳，一身素白色长袍飞扬，银白发丝也随之而舞。
少年长袍边角，是如同血液喷溅一般纷落有致的血红。
“姐姐，好久不见。”
“你来这做什么？”濮阳轻礼语气冰冷。
闻言，少年轻笑一声，微微耸肩：“三年期限已过，无衣到何处是无衣的自由。”
话音落下，少年眼眸转过，发现女子的长剑依旧横在脖颈间，便缓缓抬起了手掌，苍白的手掌举起，反手之间推掉了那一把长剑，握住了少女的手掌。
长剑落地，发出一阵声响，濮阳轻礼蹙眉，看了一眼三年不见，已经高出自己甚多的少年。
“贪狼，放手。”
“你逾矩了，认清自己的身份。”濮阳轻礼开口，语气暗含警告。
少年垂眸扫过，不以为意，收回了手掌：“姐姐，你不是一个喜欢拿身份压人的人。”
“你这是怕了吗？”如今的濮阳轻礼的确对付不了他。
濮阳轻礼语气依旧不含任何感受，收回被少年握住的手掌，拾起长剑向小鸳鸯楼而去。
“我不拿身份压人，但这不限于你。”
看着少女转过去的背影，少年牵着白色骏马紧随其后，跟着一同便到了小鸳鸯楼。
……
小鸳鸯楼中，灯火通明，三楼，顶层所在。
濮阳轻礼带着身后少年进了一个房间，停在了一处桌案之前缓缓坐下，少年跟随而来，停在旁侧未有动作。
“为何来皇城？”
“听闻姐姐在此。”少年答的爽快。
说着看了一眼那极为熟悉导入到不曾见过的一双眼眸：“没想到，换魂之术竟是真的。”
少年感慨，话音落下的同时，濮阳轻礼已经卸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其下那一张温婉如玉，与原来的她有三分相像的面容。
此时此刻，其一身气质，相较少年记忆之中的三年之前，唯一不同的或许便是，少了那一袭红衣。
“这里是皇城，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少女再次开口。
贪狼怀抱胸前，走到了窗边靠住，没有坐到濮阳轻礼的对席。
虽然，濮阳轻礼并不介意，但这不限于他。
“灼夜和善辞能来，无衣为何不能？姐姐不相信自己培养出来的人？”
话落濮阳轻礼轻笑：“以前我相信你。”
少年无所谓一般侧头，推窗看着灯火繁华的皇城。
“无衣这次从西面回来，带了消息，对于姐姐来说，甚是重要。”
闻言，濮阳轻礼看向少年，而后者只是望向窗外：“什么消息。”
“用这个消息，换无衣留在皇城三个月如何？”
贪狼开口，他知道自己需要妥协。
十七岁的少年纵然天赋异禀，即便对上稍长几岁，五人之中最强的龙潜也能立于不败，但他可扛不住灼夜、善辞两个人群殴，到时候把他敲晕送回长生阁，又能怎么办？
“说吧，我答应你。”濮阳轻礼垂眸。
话落，少年转过了头，嘴角含笑：“无衣这次走访西域三十六国，得到了一个消息，姐姐曾经调查过的玉小姐身上所中之毒来源，无衣在西域得到了线索。”
“那毒的炼制方法来自西域的一个大巫，其曾远游中原各地，识遍毒药，而近两年，中原之中只有一人曾向其求此毒。”
“她来自皇城，名唤贺兰元英。”
少年一字一顿，自始至终嘴角挂着笑意，看着脸色逐渐凝重的少女。
濮阳轻礼沉默。
“贺兰元英？”
柱国将军府的幼女？
回想间，脑海之中不自觉浮现出那日在丞相府发生的一幕幕，尤其是那颗飞出的箭，已经折断的梅花树。
如果真的和贺兰元英有关，那么在丞相府的巧合，便也解释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