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青瓦,红漆高堂。
御书房中,程凌绝将谢兰时带到便离开了,此前只像天子讲述了昨夜的经过。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并没有在程小都督预料之中,他离开之后御书房内气氛相当平和。
目送程凌绝出去,天子将手中的兵符扔到一边,向后微靠:“先起来吧。”
跪在不远的谢兰时闻之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
“现在该告诉我廖义什么身份了吧?”天子微笑着,从最开始谢兰时便将计划告知与他,但又因为谢兰时即将入京的好友,隐瞒了一些事情,只是让他在皇宫中多安排些暗卫。
不过在知道廖义的目标转为妹妹时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谢兰时微微一笑,开口回应:“他姓应,是十七年前灭朝的应皇室的皇子。”
闻言,天子皱眉:“应皇室……”
天子书房外,澹台元序匆匆进宫时,迎面碰上便是一队离开的禁军,错身而过,还能清晰的从他们交谈中得知昨夜的具体情况。
他们向来苛刻的禁军都督竟然也有自作主张做错事的时候。
相错而过,那些人对着澹台元序行礼,后者微微颔首离开,好像并不知道昨夜半路出现的那位白衣公子与澹台小郡主有关。
御书房外,澹台元序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候在屋檐下的禁军都督。
程凌绝。
他挡住了澹台元序的去路,对于谢兰时出现在皇城之中,手中还拿着那块兵符的事,他猜测与定北王府有些莫大的关系。
此刻,这位小郡主突然进宫,必然是为了谢兰时而来。
许久未见,小姑娘还是那般张扬桀骜。
程凌绝抬手,挡在了澹台元序面前:“澹台郡主,陛下在审问犯人,此刻进去恐怕不妥。”
看着挡在面前的身影,澹台元序停住脚步,微微侧头对上了程凌绝的目光。
直到此刻,看着程凌绝的一双眸子与之对视,她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乱了方寸,怀抱的右手不自觉敲起自己胳膊。
四目相对,倒是程凌绝先错开目光退了一步,与澹台元序这般对视总有些不自在。
他在心中轻叹,嗤笑一声:“你若是急的话,我让人通报一声。”
澹台元序收回目光:“那就麻烦了。”
程凌绝看了她片刻,抬手让人通报去了。
四下无人,只有他们相对而立,雪纷纷落下,落在澹台元序肩头,寂静之中显得有些萧索。
小郡主抬头望向远处,分散思绪般想到了很久以前的往事。
她看着程凌绝,郑重开口:“程公子。”
“何事?”不知为何,他又有些冷淡,面对澹台元序总有些矛盾。
“你若是有时间,可以去王府坐坐,兄长他或许想见你。”
闻言,疑惑御书房内平和情况的程凌绝微微一怔,敲着胳膊的手顿住……去见澹台长越?
想到此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了那个人的身影。沉吟片刻他转过身,语气很轻很淡,只有不在意的一句:“不必。”
他拒绝的干脆,末了再看向澹台元序时,只有女子跟着太监进到御书房的身影,他怔了一下,旋即沉默不语。
御书房内,天子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突然沉默。
谢兰时站在原地,依旧未动,看到天子神色微微皱眉,难道出什么事了?
“陛下,怎么了?”
话落,天子回神突然轻笑出声:“你猜。”
谢兰时哑然,看来是他多想了,事情解决他正想着和天子谈谈如何处理后续的事情,却又听到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刚刚有太监进来禀报,不过他没能知道来做什么,此刻看着天子看向身后的方向,谢兰时也微微偏头。
余光扫过,他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一怔,神色诧异。
小郡主……她回来了?
他没能控制住转头,而来人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走过跪在他身边,他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臣女参见陛下。”
天子起身徘徊着走到跟前不远,他示意澹台元序起身:“提前回来了,看来路上还算顺利,西域使臣呢?”
“鸿胪寺卿在为使臣安排住处,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会入宫了。”
此番西域使臣出使大梁,并没有安排仪仗迎接,而是留到了七日之后的国宴,但在这之前天子与使者必然会有一次会面。
“办的不错。”
“这并没有元序的功劳。”说到此处,小郡主沉吟片刻眸色深沉:“还有昨夜发生在皇宫的事,都是臣女的安排,陛下若是要罚……”
话音未落,天子抬手打断了她:“你说是你安排,那朕问你,廖义是什么身份?他那位弟弟叫什么名字?”
听闻,澹台元序诧异的抬头:“……”她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寂静弥漫。
见此状,天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不用急着往自己身上拦,该招的他都招了。”
“招了?”澹台元序皱眉重复着这两个字,方才她一心相着昨夜的事,并没有发现天子淡然的情绪,她本以为天子会震怒,现在看来有些出乎预料。
话落,谢兰时有些哑然,他微微弯腰将小郡主扶起,后者也任由他拽着胳膊。
天子轻咳一声:“这件事朕早就知道了……”
说着,谢兰时也解释起来,在小郡主离开皇城后,他顾及澹台元序不在定北王府,廖义那边的埋伏会有所遗漏,所以讲自己的安排提前告知了天子,才有了此刻的一幕。
不过此事也只有天子知道,并没有他人知晓内情。
听完解释,澹台元序微松了口气,再听到天子开口:“放心,昨夜的事不会传扬出去,至于程凌绝和禁军那边,朕自会解决。”
天子背过身回到桌案旁,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个长条状的木匣,长有一尺呈红木色,他将木匣交到澹台元序手中,微笑着:“新年临近,这就算是朕给你的赏赐,自然它不算在赐给定北王府的那些金玉珠宝绫罗绸缎中。”
澹台元序看着那木匣子,一瞬间知道了其中装着什么事物,接到手中侧开一角扫过,便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那是……先帝留下的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