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想要我答应你什么事?”澹台长越无奈,的确他们这七局棋其实是下了赌注的,虽并未说赌注是何,他却并不在乎,因为自开局他便不觉得自己会输。
谁料妹妹与好友联手,竟是坑了老谋深算的狐狸世子。
谢兰时也很好奇小郡主的赌注是什么。
二人好奇之际,转头便见到澹台元序笑了,那笑容不甚单纯。
“哥哥,今日我有位好友入京,她是个小神医,我想让她替你看看你的身体。”
“宫中那些御医的确是不差的,但及不得我那位好友,御医没办法的,她不一定也不能。”
“怎样?”
听闻这话,澹台长越却并没有立即回应。
谢兰时眸光微动,好友如今的身体情况,他很清楚。
他在医理上研究浅薄,却能肯定澹台长越已经没几年能活,而听小郡主所言,她那位好友出自蓬莱长生阁,他和御医都束手无策的,那位小神医或许有办法。
纵然……只是续命。
“我请我那位好友进京一趟,可是很不容易的,总不能忙活一场只替陛下做了嫁衣。”
“大哥。”
小郡主歪头去看兄长的反应。
这是她的一份私心,兄长曾是战场之上一战成名的少年将军,英武非凡,志在天下,本应该会成为一代名将。
但因为一次意外,如今却只能是这轻云院中折翼的鹰。
她替兄长不甘。
澹台长越沉默低头,开始拾起棋盘之上的棋子,以黑白两色区分开。
“元序,你知道的,我不想见外客。”
“机会难得啊。”澹台元序认真开口。
“不论结果如何,总要试试。”
气氛突然沉重半分,全然没了方才的轻松。
澹台长越动作顿住反复摸索着一颗棋子,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清楚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在这最后的几年或几个月,他只想呆在这座庭院之中,没有离开的打算,更不想见什么人。
看着兄长犹豫不定,澹台元序拽了拽身边家伙的袖子,送出一个“拜托拜托,帮帮忙”的眼神。
谢兰时无奈:“长越,我觉得小郡主说的没错,或许可以试试。”
哪怕他和长越都清楚机会渺茫,哪怕小神医诊断出的真相或许会让这个小郡主一蹶不振。
两人同时劝解,澹台长越沉默半晌还是无奈同意下来。
“那我愿意见见,但不是现在,等到我想相见之时,再同你说。”
他此番不过是为了敷衍妹妹,毕竟那位小神医应该不会在府上常住,不久之后便会离开。
听着兄长所言,小郡主似乎又拿下了今日的第八次胜利。
她知道哥哥不过只是搪塞她所说的话,但她每日来此,每次都和兄长讲起。
只要易落停留的时间足够,自然会有兄长松口的时候。
“那就听兄长的。”
“不过……”突然,澹台长越话锋一转,以不怀好意的眼神扫向谢兰时,后者汗毛倒竖。
“作何?”
“兰时身体也不好,有时间或许也可以请那位小神医替他瞧瞧。”
“说的有理。”澹台元序恍然,煞有其事的点头。
“我拒绝。”谢兰时应激一般,警惕看着二人。
正想着找个理由开溜,却听到匆忙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尧乐捏着一张白纸,径直来到澹台元序跟前:“郡主,白姑娘给你的,姑娘说有急事让您尽快出去。”
“什么事?”
澹台元序微微皱眉,从尧乐手中接过那张白纸,白纸之上正是宫中重金求神医入宫为贵人诊病的告示。
待定睛看清小郡主眸光一颤,甚是惊讶。
“怎么会?不是说好明日吗?莫非宫中出了变故?”
与小郡主同时看到告示的,还有坐在身侧的兄长和谢兰时。
谢兰时神色与她一般,有些凝重,他看向小少年:“尧乐,京中可有异样?”
“您指什么?”
“只要是异常的地方。”
“异常的地方?今天梨花巷子东口王大娘卖的酥饼没以前好吃了,阿意姐姐也这么觉得,这算不算?”
“不算,尧乐你先出去吧。”
谢兰时扶额,他不该问一个小孩子的。
收回目光,便察觉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此时只有澹台长越对于场间之事不明所以,但聪明如他很快便有所猜测:“元序,你做了什么?”
“大哥,我……”
她顿了顿,却终究没有具体解释,仗着澹台长越不能追来,直接拉着谢兰时出了藏书阁。
屋檐下,小郡主放手关门。
“宫中向外贴了告示,但易落还未入京,我现在必须要进宫一趟,确认宫中是什么情况。”
“我随小郡主一起。”
“不,刚刚尧乐送来告示,兄长肯定在猜发生了什么事情,兄长这两年虽然避而不出,但却仍培养有心腹,他想要知道京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并不难,但她一旦知道很有可能会直接进宫。”
“拜托,我需要你留下,替我和兄长解释事情经过,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好。”谢兰时没有推辞和扭捏。一口答应下来。
“我先走了。”
“小心。”
“……”
目送澹台元序离开轻云院,谢兰时收回目光推开房门,便看到门后有些无助敲门的好友。
澹台长越脸色如水阴沉,眸光一眨不眨的看他。
雨水打湿衣袍,竟察觉刀了一抹冬日才有的寒意。
“你们瞒着我做了什么?”
“这事复杂,但小郡主绝对不是鲁莽行事的人。”
“她小时候毛燥,不让人省心,我不放心。”
“你也说了,是小时候,兴许现在的小郡主在没有你和叔父出面的情况下,也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呢?”
“相信我,小她和圣上安排的这场戏,绝对会让所有知情人惊讶。”
澹台长越低头,很想用身上的披风把头也一定包起来。
“那随你们去吧,有你在,不用我操心,我也不好奇。”
“我又不是神仙。”
谢兰时哑然,总觉得,好友这是气恼于小郡主向他透露了计划,却没有向自家兄长提起半句,从而升起的怒意。
“现在总该体会到,小郡主为什么在知道我清楚丹书姑娘的事时,不满是从何而来了吧。”
“别说话,我不想听。”
“你有你不想提及往事的理由,她瞒着你自然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谢兰时微微耸肩:“行吧,那我不说了。”
“我在想我和妹妹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杀了你。”
“不讲道理的家伙,理由是什么?”
“你知道的太多,留不得你了。”
谢兰时推着谢兰时重新进了藏书阁。
“若是哪日元序再问起丹书的事,不用替我隐瞒了,告诉她吧。”
“好。”
窗口,澹台长越看着撑着油纸伞的身影消失的地方,从袖中拿出一块埙递到唇边。
“是凤凰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