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元序勾起一抹笑容,笑容明媚。
除了谢兰时,没人看到少女眸中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程二公子没有答话。
“几位也是王爷所邀?既然如此不如一同入宴如何?”小郡主侧头,看向程二身后正打量这边的三个少年。
然而,不等少年们作出答复,程二先开了口:“不,不了,我们还要等人……”
话罢,不知哪来的力气,逃也似的拖着三个好友离开了。
离开前,那性子跳脱的锦衣少年还抱拳告辞,只是被朋友拖着样子稍显狼狈。
少年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这般一闹,四周难免有人投来打量的目光。
小郡主迈出一步,处变不惊,脚步平稳。
任由那些目光投来,从而又转移到身后那家伙的身上。
不出所料,小郡主落得一身轻松。
谢兰时一身竹青色长袍,上绣玉兰,极尽的高雅疏离,看的那些围观的小姐、偷偷瞥来的宫女们,一阵心神荡漾。
当然,还有一些世家公子们如临大敌的警惕目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虽不知是哪家公子,却看得出绝非泛泛之辈。
而他迎着月光走来,烛火一寸一寸爬上他的衣袍,如月的清冷却又一脚迈入了看似繁华,实际脏污不堪的世俗。
感受着四周投来的各样目光,谢兰时不禁猜想小郡主纵容自家丫鬟是否另有所图。
“小姐,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故意为之。”
“哦?可有证据?”
澹台元序明白谢兰时话中深意。
“不曾。”
“空口无凭,那就不能做数。”
谢兰时轻叹一声。
小郡主狡黠一笑:“天地良心,其实我真没做如此打算。”
“只怪你自己容貌太好。”
她也是今日出府见了谢兰时装扮,才有此猜想,猜想会有这万花向竹的场面,万花自不用说,竹子自然就是身边这家伙。
上次她见到,被这么打量的还是大哥和程小都督。
谢兰时科举之后,便要入仕,那时京中小姐们梦中情人怕是又添一位。
“下次若再遇这种情况,在下就只能拿杀手锏了。”
“什么杀手锏?”
“保密。”
两个人脚下动作没停,旁人看着就像是正常聊天,不觉得是互相调侃。
“小郡主。”
“怎么?”
“方才那个小公子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小郡主对那个青衫少年的称呼,他似乎猜到了少年的来历,只是少年面对小郡主时的情绪着实有些异样,这让他有些疑惑。
“你看出什么了?”
“我似乎见过他的哥哥。”
“认识兄长就算了,你还认识程凌绝?”
闻言,谢兰时垂眸,看来他并没有猜错。
“在军中那段时间的确见过几面,听说程公子是偷偷跑到军营的。”
“他回京后,还因为此事被程老爷罚了禁闭。”
“所以,程二公子方才为何露出那般神情?”
澹台元序沉默,并没有直接回答。
谢骁将军去后,京城之中便只有程家与定北王府最是交好,很多年来也的确如此。
直到两年前,重伤的兄长被送回王府休养,兄长的病情不知如何被泄露出去,那之后京城之中皆在传,定北王府已然失势,后辈之中只剩一个女儿家,何以撑起整座定北王府。
再有天子忌惮父亲手中兵权,当时在京中,朝中世家面对定北王府均是避之不及。
定北王府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向来交好的程家不曾有过落井下石,却也是视而不见。
定北王府并不愿拖人下水,小郡主明白程老爷子以求自保的选择,也能猜到为何一直与兄长交好的程凌绝在兄长休养时,从未到府上拜访一次。
定北王府下场如何,程家本都可以置之不顾,但真正让那位小公子面对小郡主时羞恼、胆怯的,或许便是因为后来定北王府成功从先帝的重压下脱身而出。
而程家试图与定北王府划清界限,程老爷子百般阻挠膝下两个儿子与定北王府来往,到最后却是发觉不过是自作聪明的无用功。
曾经是世交,如今却形同陌路。
两家都明白,只是又都默契沉默不提。
“大概是怕我?”
“小郡主在京中还有流传凶名?”
“玩笑话你也信?这件事说起来有些麻烦,日后再同你讲。”
“好。”
谢兰时并没有刨根问底的不知分寸。
“……”
在一道道或多或少的打量目光中,二人走到了长廊的尽头,再往前一些便是搭起的栈桥,可以直接登上画舫。
就在这时,旁边水榭之中,一个水蓝的身影突然窜了出来,二话不说一手拉着澹台元序便走,好不彪悍。
“喂!”澹台元序突然出声,下意识拉住了身边的谢兰时。
待隐约看清来人是谁时,她没有挣扎,任由那道身影拽着她离开,而她一直紧紧的拽着谢兰时。
小郡主实在不明白,拽着自己的白皙手掌,从何而来的如此力气。
穿过灯火阑珊的长廊水榭,他们被那道身影拉着进了一个略显昏暗的屋子中。
一片漆黑中,水蓝色身影停住脚步,一个娇俏的少女声音响起:“阿秀,点灯。”
话音刚落,屋中突然多出一道明媚的烛光,漆黑刹那被驱散。
小屋中被换作阿秀的宫女穿着同样藕粉色的长裙,按着吩咐做完事后,冲着澹台元序歉意一笑,便退了出去。
烛光映照之下,那道水蓝色的身影转过身。
这是个少女,明眸皓齿,着一身水芙蓉长裙繁复华丽,但头上却只插了一支雕琢细致的三色钗,没有过多的修饰。
柳眉杏眼,眉宇间透出一点点的娇纵和优雅。
出身不俗,却又被惯坏了性子。
这看着分明端庄秀气的姑娘,一开口就叉着腰,质问的语气却被开口时露出的一只虎牙破坏了威严。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怎么还真来了?四哥请你你就来?”
“我难道还能拒绝吗?请我的好歹也是位王爷。”澹台元序无奈。
陈设略显古旧的屋子中,二人交谈自如,显然是极为熟悉的人。
“你之前不也没来吗?怎么这次偏偏来了?”
“四哥请你来目的是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我还真不知道这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和不甚熟悉,如何去猜他的心思?”
“你猜我会信吗?”
“我真猜不透,你是他妹妹那能不能猜到他这次又演的哪出?”
“我……我哪知道……”